临走时，看着百姓们每个人的眼里充满迷茫和希望，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很矛盾的两种情绪本无法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表情中，但白月笙觉得自己找不到其他词汇去形容。

他们可以回家了，但家或许犹在，家人大多不在了。逃的逃散的散，离合七八。

当执掌一省的人都可以无视蛮夷践踏自家疆域，白月笙他们这样的平头小百姓又能如何。出行在外顾虑太多，四面楚歌见好就收，不至于被反噬便好。

告别了棚户区的人们，白月笙他们乘车直往津南的方向。

“如此，宁安受灾最严重的城县便不怕饥饿引起动乱了。”杨锋边开车，一脸笑意看着后视镜。

景盛：“想不到此行还有个死蛮夷的‘意外收获’。这些人作恶多端也不怕遭天谴。”

白月笙无奈地摇摇头。

弱小就会遭人欺凌，多遭些恃强凌弱的人而已。

可今时刚结束了旧朝暗无天日的统治，虽说进入了新世纪，却是个割裂的时期。满目疮痍的大地和平遥遥无期，不过终会来的。

“会有的。”白月笙稍稍转过身去为身边的芜枂整理衣衫上的尘点，“幸而没带阿獙出来。它若瞧见你看那些蛮夷的神色，都能扑上去撕咬几个蛮夷罢。”

他们人都能杀，更何况是身为狼的阿獙。伤了蛮夷，那些没人性的东西怎么能饶得了它。

阿獙通人性，最是会看人眼色，尤其是芜枂的，它不会伤害任何身上沾有芜枂或白月笙气息的人类。再者如果叫它看见芜枂昨天在大院里，那股子想掐死人的眼神，它肯定会替芜枂多搞死几个蛮夷。

蛮夷手里有火枪，就算碍于自己上官不敢杀死白月笙他们，也一定会杀死阿獙泄愤。

芜枂眸里含笑，垂眸看着白月笙轻轻点点头，话里柔里柔气：“嗯，还好听了姐姐的话。不然它这条小命便不在了。”

“啧。”白月笙出声制止了他的话头，抬手虚虚遮捂住芜枂的双唇，笑道，“不可说这样的话。”

芜枂乖巧地点点头，如狼一般的大眼笑得快弯成了两条缝：“好，姐姐疼阿獙，我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从前他没这些规矩，说话一点都没遮拦，总是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直来直去；看着以往被马帮劫的富贵人说话做事，似乎都被拘束着，他那时偏只觉得太累不像他这般自由。

自从能重遇并来到她身边，他愿意学些从前不爱的条条框框，才能更好的待在她的身边，帮助她。

这样也挺好的。

白月笙应了一声，从后座一侧的布袋中取出两张薄毯，把其中一张盖在了芜枂的腿上：“出宁西还有些时候，天色还早，盖上歇息会儿罢。”

看身侧的白月笙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变得均匀，芜枂的神色一松，脑袋扭向窗外。

透过车窗玻璃，他的视线移去了津南的方向，似乎跨过了横挡着的几座大山，能看到那处似的。

芜枂的脸上稍稍冷了下来。

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