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韬起身，拔了一个漂亮的军姿，在确定自己已经把大秦锐士的英姿飒爽，完美无瑕的呈现出来之后，开始诉说衷肠，这番话在他的心里已经演习过了无数遍，这会又逢感觉良好、激情澎湃，真相——就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

听完之后，就是心比铁坚的秦王，也是不由得浑身颤抖，打了一个寒战！他没有想到以魏冉为首的这些人，已经大胆和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真的是骇人听闻，罄竹难书！想想如此的一个冷酷之人自己重用了这么多年，在自己的身边潜伏了如此之久，再想想可怜的先太子悼，即使是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秦王，也掩饰不了内心的伤痛了！

而张禄和蒙骜二人，可以说过了很久之后，也才慢慢的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不说此事和自身还有着利害关系，就是稍微有点儿正义之心的路人，也会对此忿忿不平，进而群起而攻之的！

秦王当即下令，留孟韬在身边效力，只是在魏冉一党被清除出庙堂之前，不能轻易出宫，以免被熟识之人认出，从而引起他们的警觉！

在目送孟韬先行退下之后，秦王，张禄和蒙骜三人又商议了很久，直到深夜人静月上三竿之时方才作罢。

深秋的黎明，笼罩大地的夜雾正欲慢慢散去，但是太阳未出来之前，仿佛一层淡淡的白灰一般洒在大地之上的细小水珠却不会消融，天空慢慢亮了起来，凌冽的秋风从行人的发丝快速的钻过，把仅有的温度也随之带走。虽然已经很冷了，但是驾着马车奔赴早朝的官员们早就已经出了府。

“秦国的官员不好当啊！”有两个低级官吏打扮的人边走边说着话。一个亲自驾着马车，另一个则坐在了左位，边走边聊道：“是啊！王上虽然年纪上了春秋，但是身体依然鼎盛，近些天来更是愈加勤政了。赶紧走，迟到了就麻烦了！”

秦人历来以战功才能进得高级爵位和封地，从而提高收入，作为下层的文官小吏，仅仅靠官方的俸禄是难以为继体面生活的，又加之秦人崇尚节俭，才有了眼前的一幕，他们可能是最早的拼车上班族。

就在两人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到达王宫之际，老相国魏冉已然步入了宫门，郎中令赢悝和卫尉芈戎紧随其后。

秦国，有着这样的两个工作狂式的一二把手，下面的怎能不紧赶着做事呢？！

刚刚进入了宫门不久，郎中令赢悝就发现宫廷守卫中出现了很多生面孔，然后是卫尉芈戎也说道，进宫时也发现宫门守卫中也出现很多的生面孔，正要禀报魏冉。

魏然听后大骇，斥责芈戎道：“为什么不早些禀报，现在王廷近在咫尺，如若突然离开去调查，必然带来不必要的猜疑，但是如若下朝之后再行调查，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你们身为王上的近侍统领，这样重大的护卫调配竟浑然不知，真是糊涂至极。近来朝局晦暗不明，各方反我势力蠢蠢欲动，我们只有把兵权牢牢地掌控在手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更当是应该比平时多多留心才是，你们倒好，整天只知道玩乐享受，这样下去被架空了也不知道！你们的官职虽然不是很高，但却是王上近臣，兵权在握的要害职位，有多少人盯着，有多少人眼红，若不是我一力的护持，再加上太后的恩宠，恐怕早就已经被去职夺官了。”

“事已至此，也罢，就看看到底是谁个如此大胆，敢向我等下手！据我估计，此事王廷必有朝议，且去看个究竟。太后依然健在，纵是王上嬴稷，万事也需给老夫几分薄面，不管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撺掇的王上如此行事，必然都要给他好看。走……上朝。”

“秋末大朝，文武上殿。”

随着一声高亢悠远的呼喊，大臣们有条不紊的进入王廷。古代冬天一般都是不会发生战争和颁布大型的朝政策略的，所以一年的重要事情，都要赶在秋季结束，最迟初冬完结。

“臣等参见王上。”

“诸臣平身。”

“谢王上。”

... ...

高高在上的老秦王嬴稷看着满朝大臣，表情肃穆，但是心里不免暗起波澜：大秦在自己的治理下，日趋强盛，也有奈下面的这一班臣工，尤其是自己的亲母舅——权臣相国魏冉。先有继位之初的浴血拥戴之功，而后领国的几十年里又是战功赫赫，政绩斐然，但是如今却发展到了不得不与之对垒的地步，真的是造化弄人啊！魏冉的铁腕霸道的执政风格已经闹得天怒人怨，遍布大秦国的众多依附于他的党羽，就像是叮咬在一个人身体各处的吸血水蛭，无时无刻都在大口鲸吞着大秦的精神、财富和人口，如若再不铲除，大秦国岌岌可危”。

“启禀王上，老臣有奏。”众臣们刚刚平身站稳脚跟，魏冉就急不可耐的开始质询秦王。

“好，相国请讲。”嬴稷早就算好，急性子的母舅肯定会问自己，为何王宫守卫出现了这么多的新面孔。

“今天上朝的时候，不经意间在王宫守卫中看见了很多的生面孔，臣刚才已问过郎中令和卫尉，他们都不知情，老臣身为领政相国，要为太后和王上的安全负责，敢问王上，王上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吗？”

大胆霸道的魏冉就这样毫不修饰的直截了当、质问起了当朝王上！这个时候的魏冉，或许内心里还把秦王当成了自己的小外甥吧。

嬴稷也不生气，表情平淡的说道：“相国忙于远征齐国的战事，咸阳城内的情势就不免疏忽了。近来山东诸国派遣了大量的细作间谍到我秦国，上下活动打探消息，屡屡有各地的犯事案件来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寡人特意充实加派了宫廷守卫，以保卫王宫安全”。

“倒是寡人有一事想要请教相国，咸阳城传的熙熙攘攘的相国领军远征齐国一事，说是好像败了，可有此事？”

嬴稷给魏冉来了一个回马枪，也揭开了今次朝会的重点---议罪魏冉;而咸阳城国人的惶惶汹汹之论，也是嬴稷有意安排的，魏冉几十载的权臣，可谓是门生遍秦国，几十载的战功赫赫，国人都看在眼里，也得到了秦人普遍的认可，所以说，擒魏冉---易，服朝野之心---难，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大势所趋，就这么急急然的上演一幕‘狡兔死走狗烹的’戏码，恐怕寒了满朝的功臣之心不说，就是在野的万千草民也会不答应的。

“臣有话说！”作为魏冉的高级智囊兼铁杆心腹的客卿灶，最先开始谏言，揭开了群臣有关“功与过”的大辩论序幕。

“先生请讲。”嬴稷含胸带笑，满脸的涵养与城府。

“王上，各位臣工，相国带兵攻取齐国刚、寿两城，并非借以扩大自己在陶邑的封地”，魏冉的一班执政施政臣僚，在他的熏陶带领之下，做事说话也是雷厉风行直截了当，不隐不避，这对秦国官吏干事创业的效率也是一个很大的带动。

稍微顿了顿，客卿灶借以观察了一下秦王和大臣们的反应，接着说道：“而是把陶邑做为基地，让秦军在远离国土的地方可以有个驻军和大军供给的屏障，以大秦而今的国力军力，完全可以以此为根据向四周强力扩张，通过蚕食魏、齐等国在中原的土地，让秦国在此富饶之地中心开花；另一方面则从秦国本土核心区向东进攻，形成大秦东西夹击韩魏等国的态势，最终使得大秦的国土与在陶邑的基地连成一片。这样的赤胆为国谋国之心可昭日月，更何况，大秦之封地，按律实乃虚封，就算是名义上扩大了相国的封地，实在确是大秦的土地；再退一万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秦上下，裂土封侯之地众多，归根结底那都是王上的恩赐，是王上之地！”

客卿灶这样天花乱坠的一顿侃侃而谈，好像真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情了，看脸上的样子，不管你王上大臣们相不相信，他是的的确确已经信了，被自己的高论说的服服帖帖的了，然后是越说越有自信，接着说道：“至于攻取刚、寿两城的战败之事，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是远离本土的远征，实在不足道哉！”客卿灶说完之后，小胡子微微一笑，满脸“自得咦”的高傲之态。

“是啊...太是了...客卿言之有理...客卿之言大是也......”不管是直来直去的粗陋武将，还是之乎者也的儒雅文臣都争相附和着，他们不相信作为相国的魏冉会因为如此小事而被处罚，更别说是被踢出王廷了！为了自己在朝廷里能够好混一些，或者是被相国青眼看中提拔重用，他们甚是懊悔自己没能率先慷慨陈词，让这样一个外来的客卿压了自己一头、白白出了风头。

就这样，客卿灶寥寥数语，就把魏冉远征刚、寿为己加封的权欲滔天之心，导致秦军大败丧师辱国之过，偷换成了为国为民，为王上尽忠的赤胆之心。

“好一个客卿灶，真乃名家大辩才也，如若不忘初心，把他来秦国一展才华，成就帝王伟业的理想用于匡扶社稷，而不是堕落到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之处，可算是一良臣也！”秦王嬴稷心里面暗暗地打鼓，后悔自己过于的韬光养晦了，让此等人才投靠了魏冉去。

“客卿蒙骜有奏。”同属客卿的齐国仕子接着站了出来。

“我草...鸟人...这帮子客卿腿脚还真是麻溜......”众臣见此情形大骇，一个个怒目圆睁的瞪着这位齐国仕子，虚空就这么做足了撕扯状，恨不得现在就跑上去把他给拽下来，以报此齐国仕子跑得比自己快之大仇（影响到了溜须拍马仕途升迁之大事，可不是大仇吗）。

“先生但讲。”秦王嬴稷挥手微微示意。这个客卿蒙骜与客卿灶大是不同，可谓文武双全还兼最大的优点---忠君爱国，虽魏冉几番拉拢都是不卑不亢虚与委蛇，是少有的没有站队靠边结党营私之孤臣，属于看着舒心用起来放心之良臣也，想必至少不会再为魏冉狡辩了吧，寡人将来必重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