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ET的许先生？”

对桌高谈阔论的两位男士走到了桌前，伸出手握向许淮书，“您好，我们是MADO股票经理人。”

比起半个月前处处碰壁受人冷落的ET，如今的ET不再是寂寂无名的小卒，能与高盛集团合作，已经算小型私募投资里面的佼佼者。

许淮书点点头，伸出了手回握。

“真的是您，真是太荣幸了！”

两人激动地笑开了花，“CDO直接给我们带来了大量的订单和交易额，要是没有你，恐怕我下个月就要和我加利福利亚的姨妈一起卷铺盖走人了。”

“我上个月就收到了裁员的消息，说真的许先生，我母亲还在ICU，我每天得支付500美金才能让她带着呼吸机存活，CDO，伟大的CDO，现在在我的心里，CDO已经和荤场的脱衣舞娘们一个级别了。”

他们絮絮叨叨地握住许淮书的手用加州口语掏心窝子，总结就是自己因为CDO大卖而挣了很多钱，然后顺势遗憾这样好的点子居然被直接买断。

要是ET自己手握主权，或者是作为合伙人成为高盛的一员，他们相信不足五年就能超过华尔街市面上的证券公司。

创始人太心急了。

心急吗？

秦昭全程缄默没有说话。

把CDO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那才是蠢货。

ET的影响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华尔街四大投行相提并论，而且把这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除非她疯了。

CDO是次贷危机最大的导火索，波荡了整个资本市场，上亿的人因此而失去了工作，无数人选择自杀选择结束高额的贷款。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人做是最好的。

她只是个倡导者而已。

刀杀了人，总不能说是刀的错吧。

昏晕的灯光让环境变得压抑，秦昭懒得听他们碎碎念，借口溜去餐厅的小花园透气。

这个法国餐厅的位置很巧妙，身前是金碧辉煌的华尔街大厦，身后毗邻一个三角高厦建筑，花园内盛放着大小高低不一的圣诞树，金黄色的星形小灯并着各色彩带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是绘本里的图画一样精致。

从落地窗望去，餐厅内橙光壁暖，灯火辉煌，西装革履的男士和穿着优雅的女人们谈笑，悠扬的音乐从窗隙间飘来，冬日的寒风都染上了一层糖霜般的甜意。

而落地窗外，呈现着华尔街仍然灯火通明的大厦，他们被钢筋水泥包裹着，也在欲望的温箱里不断滋长着野心。

这就是华尔街的生活。

冷血无情，又灯红酒绿。

法式餐厅的位置大约在大厦的十来层，俯视着下面大道滚滚人流和熙熙攘攘的车，她心中忽然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

要知道，在半年多前，还是一个因为被人欺凌都不敢还手的学生，这一路以来摸爬滚打，居然站在了华尔街的上空，站在了她前世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俯视整个M国中心脉搏，这条影响着世界的金融中心。

是谁也说不准她究竟会往走向什么样的方向，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秦昭却知道，她还有一场硬仗需要打。

一个关于ET是否能真真正正在华尔街立足的战争。

“轰——”

秦昭耳边听到了细微的破碎声。

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秦昭下意识回头看，但是餐厅内一切如常。

“嘭——”

第二声，在楼上！

秦昭抬头朝上看，也正是在此刻，她发现大厦外有一间巨大的全透明室外电梯。视线继续往上飞速扫去，一个高大的人影瞬间从二十几楼的玻璃外飞出，在第三声巨响之后，像是流星一样垂直往下落！

有人跳楼？

不！这绝不是跳楼！

秦昭瞪大了眼睛，几乎下意识地往花园外侧跑去，趴在栏杆外亲眼目睹了那名男子砸向了地面！

几乎是一瞬间，四肢残破撕裂，鲜血直流，成为一滩烂泥！

怦！

怦怦！

这是什么情况？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华尔街谋杀案？

秦昭的心倏飞速跳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楼下数辆警车拉着蓝白红光闪烁，他们拉动了引擎疾驰而来。

“呜呜——”

慌乱，危险，避而不及的车辆直接与警车相撞，打破了雪夜的宁静。

不止是楼下。

头顶传来轰鸣的叶片震动声，大厦两侧飞来的两辆武装直升飞机，他们用白光扫视，装备齐整，带着黑色的防护面罩，举着AR15，不断地朝通话器另一边传输消息，似乎在寻找目标。

虽然秦昭经历过一场警方联合阻击敌人的场面，但是面对今天这样大的阵仗，她还是有些惊诧。

就在此时，全透明的室外电梯突然启动，暖黄色的光芒从二十多层的大厦外一层接着一层往下掉，“哐哐”的机械框架玻璃内印透出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色身影，秦昭看不清，却毛骨悚然。

她发现，电梯的尽头，正是她所站的小花园。

人遇见危险，本能的想要跑。

但她就是挪不动自己的脚，甚至根本就不敢大声呼吸。

只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电梯往下滑。

她看见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升机白光透过深邃的黑夜，照亮了他眼中的阴影，密集的白色雪花幕遮蔽了所有光芒，黑暗仿佛凝固成模糊不清的镜面，只有他的倒映格外清晰。

他懒散地倚靠在电梯内层，手臂似乎受了伤，鲜红的血液染湿了从腕出往外滴，黑色薄衬衫微敞，露出精干的锁骨和一颗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祖母绿翡翠坠。

电梯在下降，秦昭和他的视线在空中对峙，随着直升飞机轰鸣声越来越近，她的耳侧被夹杂着各种口音的外语包围。

可是秦昭无心去分辨他们说得是什么。

他是谁？

是警方在追捕的人？

少年伸手按在布满裂缝的电梯玻璃上，垂眸看向秦昭，玻璃内眼神格外冰冷，映着窗外绵延不绝的雪色，还有些别的什么。

“叮——”

他按下了电梯按钮。

大跨步走了出来。

黑色衬衫被血色染湿，被少年捂住的左肩胛骨滚着血水，他微微垂下黑眸，衬衫被猎猎吹动，腰间闪现着枪支泛着金属的光芒。

秦昭本能往后退。

萌生一种陌生和危险。

他看到秦昭，似乎感到有些惊讶，但在一瞬之间，他就收回了表情，在铺天盖地的警察咆哮声中，露出了似乎是久违的笑意。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