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雨宛如珠帘，一串串地，悬挂在那昏暗的路灯之下。

有风吹来，珠帘便随风倾斜，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

一辆满是泥浆的皮卡从路灯下极速驶过，溅起地面无数的雨水。

昏暗的车厢里，一个叼着香烟的瘦弱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握着方向，盘驾驶着皮卡车快速行驶着。

随着不太平整的路面上下颠簸着，那后视镜上悬挂的观音像也随之晃晃悠悠。

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像是快要活了过来。

驶过路的尽头，即将转入一条明亮的柏油路。

也就在这时，男人发现了转角处的交警。

刺眼的红蓝色的车灯闪烁着，醒目的警示桩安放在道路中央，男人的皮卡已经进入了交警们的视线。

一个穿着雨衣的交警正站在警示牌边，挥舞着手中的警示棒，示意皮卡车停下，而路的尽头处还停着几辆警车，分别站着几个交警。

正在一个个的盘问来往的车辆。

瘦弱男人见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只得缓缓将车辆踩停。

交警走上前，‘笃笃笃’地敲击着皮卡车驾驶室的玻璃。

瘦弱男人赶忙摇下车窗，挤出笑容喊道：“警官”。

“熄火，把烟掐了，出示下驾驶证！”。

年轻交警冷冷地说道，扶了扶满是雨水的帽檐，望向驾驶室内。

瘦弱男人赶忙将嘴里的烟头拿下，掐灭在车里的烟灰缸中，随后从化妆镜的夹层里抽出驾驶证递过去。

交警打开电筒，看了眼驾驶证，又照了照男人的脸，问道：“从哪来？”

瘦弱男人不禁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

“西城市。”

交警闻言移开手电，又照向皮卡车的后方。

此刻一张厚重的雨布正盖在皮卡的后厢上，雨水沿着边沿滑落，砸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直响。

“车上装的什么？”，交警好奇地问。

瘦弱男人的眼角微微一动，立马咧嘴微笑着回答：“一些工艺品，我从西城进货到这边来卖的。”

说着，男人从副驾驶拿出一个颜色艳丽的泥塑人像，在交警面前晃了晃。

“古董？”交警看了眼对方手里的泥塑，有些怀疑。

“哪能呢！”男人闻言赶忙解释：“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你看我这进货票都在呢。”

“就是些小玩意，几十百把块钱一个。”

说着男人将副驾驶盒子里的进货票递给交警，交警接过大致瞄了一眼，上面写着xxx工厂泥塑xx件之类的记录文字，右下角还盖着财务公章。

交警没有说话，将票和驾驶证一并还给对方，然后打着手电径直朝着后车厢走去。

瘦弱男人见状顿时眉头微微一皱，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交警已经走到后车厢处。

借着夜色掩盖，瘦弱男人忍不住抿了抿嘴，右手悄悄伸进了驾驶室的座椅下方。

微微摸索一阵，很快便将那把坚硬的东西握在了手中。

这时交警已经抬手轻轻拉开了雨布的一个角落，打着手电往里照。

他看见车厢里堆着一个个用木条钉成的木箱子，包裹着大量的杂草和泡沫。

交警用手电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更没有注意到，在车厢的最角落位置处的那个奇怪的箱子。

那箱子与周围随意用铁钉固定的木箱截然不同，其表面材质虽然没有太大差别，但整个箱体看上去却是严丝合缝、浑然而成，没有外物固定的痕迹。

箱子表面被人刻意堆着稻草，连灰尘都是可以摸上去的，像是故意遮掩其外表。

也正是如此，才被方才的交警一个晃眼忽视了过去。

但瘦弱男人并不知道此刻后车厢的情况，他已经悄悄将枪握在了右手，死死盯着后视镜。他的左手轻轻搭在了门把手上，下一秒车门就将被拉开。

好在这时，交警重新走回到车厢左侧，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后车厢门，喊了一声：“走！”

前方的交警同事闻声立刻拿开了横在路中间的路障，然后朝着瘦弱皮卡车招手，示意其通过。

瘦弱男人见状轻轻呼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枪重新放回座椅下，发动车子迅速离开。

车窗外的雨刮器左摇右摆，夹杂着雨水的冷风从车窗缝隙灌了进来。

可坐在驾驶室里的瘦弱男人额头处却流下了一滴汗水。

...

“喂？”

“没人了？不是大哥！这么大的雨你们去查什么车啊？”

“啊？什么走私？你那信号不好，听不清！喂？”

“靠！”曹队长怒骂一声，将手机挂断，忿忿地揣回了兜里。

正在开车的警察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的曹队长，小心翼翼地问道：“曹队，没借到人吗？”

曹队长端起已经冰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的他眉头只皱。

“别说了，咱们自己找吧！前面路口右转，先去北门车站，那边娱乐场所多。”

警员闻言只得点点头，操控着轿车打亮右转灯，溅起一地水花朝着右侧拐去。

于此同时，十几号警员分别在城北的各大娱乐场所里奔波，不少会所经理心惊胆战，私下都在发V信相互告知着一件事情：“今晚条子在扫黄，各位老板都收敛些！”

阳哥的手机也亮了，正在包间地玻璃桌上嗡嗡震动着。

不过他却不敢过去拿，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就这么呆呆地瘫坐在墙角，身体直发抖。

一个瘦小的寸头青年正蹲在他的面前，嘴里嚼着槟榔，微笑着打量着他。

阳哥觉得对方的笑容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让他头皮发麻，灵魂颤抖。

此刻空中旋转着一把烤漆蓝的锋利柳叶刀。

是的，他没有看错，凌空旋转着！

只见那寸头青年右掌微微弯曲，那狭长的双头飞刀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的指尖凌空翻飞。

宛如一只翩然舞动的蝴蝶。

而那忽远忽近的飞刀此刻距离阳哥的脸颊只有不到5公分的距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蝴蝶”划过空气时传来的微微波动。

可阳哥已经没有力气躲闪，经历今晚这些事情的他，已经麻木了。

这一切早已超越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屠夫死了。

就是死在眼前这个寸头男人的手里。

尽管在几分钟前，这个人熊一般的男人还能顶着深入脊骨的尖刀突然从地上暴起，并且随着他的一声爆呵，屠夫那一身夸张地肌肉竟然在刹那间突然暴涨十来公分。

那一瞬间的屠夫宛如一头真正的恐怖灰熊，朝着那瘦小的男人扑去！

可出乎阳哥意料的是，瘦小男人并没有被屠夫撕成碎片。

反倒是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

而屠夫却倒下了。

就在屠夫扑向对方的一瞬间，阳哥看见对方的手腕轻轻翻动，紧接着一把柳叶刀从他的袖子里飞了出来。

只见一阵绚丽的刀光闪过，那声势骇人的屠夫便瞬间同一滩烂肉般无力倒下。

包间内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都被这座瞬间倾倒的“肉山”砸出了无数裂纹。

屠夫伸手痛苦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正从他的指尖汩汩地往外冒，就像是山间融化的冰雪，无法阻挡。

而看着空中翻飞的蝴蝶，屠夫终于明白了一切，眼前这个男人，名叫黄雀。

是郑老三最得意的打手。

屠夫无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浑身暴涨的肌肉也在眨眼间消失，重新回到正常的体型。

他虚弱地翻过身，躺在地板上，望着头顶的水晶灯。

屠夫痛苦地蠕动着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郑老三...你个狗东西，真是...好打算。”

“咳...咳咳，老子...做鬼都不会...”

这后半句话屠夫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像是突然戛然而止。

角落里的阳哥忍不住抬眼打量过去，发现躺在地上的屠夫已经彻底没了声响。

对方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再也没法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