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佳词签合约那天，舒念和她一起去了。

时佳词地位高，陈总亲自保驾护航。到了地，他们跟陈攘一同进了他的办公室。

舒念看到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简约。他的办公室装饰只有两种颜色——黑白。给人一种清冷且压抑的感受。

助理将准备好的合同拿过来，放在会客桌上。时佳词不怕陈攘骗她，提起笔就要写。

陈攘制止她：“不看看合同？”

时佳词说：“我相信你。”

陈攘唇边染笑，却还是坚持让时佳词看看，哪里不合适他会改。站在边上的助理心里暗自摇头，老板已经拿出最最最好的合约了，甚至是奔着不挣钱拟定的合同。果然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即使陈攘不说让佳词再仔细看看合约，舒念也会提醒。和陈攘一起长大的人不是舒念，她不清楚他的人品。在舒念的观念里，无论是谁，该看的还是要看，可能和你签约的人没有坏心思，若是拿文件的人有了坏心思，只要签上你的名字，事情就无法转圜了，你就会付法律责任。

助理偷瞄好几眼时佳词，为的是看看让老板这个不苟言笑的人花那么大的心思找谢周的女生有多与众不同。窥看半天，他发现是漂亮点儿，只是倏的他心里毛毛的。

偏眸，助理瞧见和老板心上人一块来的姑娘正睨看他，她朝他笑笑，便移开了视线。

这女生真漂亮，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助理心想。

助理寻思，用单身身份为公司效力了犬马之劳这么多年，要不要一会单独要漂亮姑娘个微信。他自认他模样还可以，收入也还行，应该是有机会的吧？

他们是娱乐公司，他见过的女明星不少，可今日见的这姑娘在众多颜值出众的女明星相比不遑多让。自带书卷气，可水眸却又澄澈灵动。

短短片刻，助理脑子里自动补填一出大戏。

时佳词在看合同，陈攘在看她。突然，手机震动唤回他的神绪，看完，他向舒念说：“郁哥来了。”

郁少爷该拿下的合同已拿下，剩下的事儿，员工又不是白养的。他自然而然地来瞧热闹。他在来之前，订好了餐厅，等时佳词这边的事办好，他就和她们去吃午饭。

郁少爷随心惯了，甚至忘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就想着吃午饭。

助理在陈攘说完后，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难怪这么漂亮的姑娘和老板心上人在一起。原来是名花有主了，虽是小郁总那个浪迹百花从片叶不沾身的人。他自我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顷刻塌陷。

郁总看起来不着调调，可人是英俊多金的主，而且还是他们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也是他半个上司。他这张上了年纪的脸，真的输了。

只是不知道，郁总和这个女生能玩多久。

在助理心里，形容郁至清‘片叶不沾身’的主要原因是，和他牵扯过的人，都只是有些牵扯，连名义上的女朋友都不是。

舒念瞅了下面前你看合同，我眼里只容得下你的镜头，果断选择去洗手间。

她和在时佳词耳畔说了声，遂离开。

助理斜瞄她离去的背影，猜想，漂亮气质小姐姐，能不能当得上郁总的明面女朋友。

在稍微靠近娱乐圈工作的他们，就算不想八卦，多多少少的风言风语都能听点。更何况助理这个在大学人送包打听外号的八卦者，更是心都随舒念出去看她和郁至清的关系了。

助理干了多年，眼力见有那么两分，和老板说声，自动关门离开。

郁至清对星娱轻车熟路，前台认识他，根本不用打招呼。

一路直达陈攘那一层。

他这边刚下电梯，旁边的电梯里也出来一人。

她轻喊：“至清。”

郁至清止住脚步，他偏身，目光淡漠无情，声音带有染霜的冷调，墨眉点有几分不耐：“我再重申一遍，你我永无可能。还有，加上郁，我们没那么亲密。”

他实在没心与林雨晴绊扯，于是转身。

林雨晴知道他的绝情后，眼神呆滞了一下，之后又喊道：“至……郁至清，那天谢谢你，还有——”她音色颤巍地说“……你的袖扣。”

舒念在洗手间里出来，好像听见有人在喊郁至清。

她循声望去，看见了面对面站立的俩人。

‘袖扣’两个字引郁至清的心神，他停住，侧目，视线直接落到林雨晴手心的那颗袖扣上。他的唇角不由得自动上升。

舒念念送他的礼物找到了。

他小心的接过，仔细查看了下，除了背面又一道细小的刮痕，便没了别的。

他恩怨分的清：“谢谢。”

林雨晴没回他。他没在意。

他护着手里的袖扣，心情不错地转身要向陈攘的办公室走。没料到他一扭过身，舒念念就站在他面前半尺不到的地方。

舒念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你哪天捡到的？”

郁至清心突地发慌，舒念念不是问他，她的视线是与林雨晴交接的。

林雨晴回：“随手捡的。”

第70章 碎裂

“那还挺巧，你知道是他的。”

她看向郁至清：“明明丢了，为什么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戴上了呢。”

舒念的眼睛不似往常的乌黑明亮，此刻有些黯然沉闷，与心一样。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扭劲地要知道答案。

“舒念念，我……”郁至清不知作何说。

林雨晴打破此时的寂静：“我与郁至清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还有事。”

“等等，”舒念说，“耽误你几分钟。”

她眸光微动，转向郁至清：“回答我。”

她音调没有波澜，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可她心里的海浪声响却大的冲破了她的耳膜。

郁至清心里微微刺痛，眼睑低落，半晌缓缓说：“第一天。”

第一天？

戴上的第一天。

难怪那天回来，不光衬衫褶皱多处，西装外套都没了。

“那天晚上你们见面了。”她唇角扯了一个不好看的笑。

凌晨十二，点燃了一半蜡烛，过了十二点一个人吃蛋糕的画面接踵而至地出现在她脑海。以及他回来，不像让她靠近的那一幕，逐渐蚕食着舒念的理智。

她红着眼，就那样盯看着他。

他心随她一块皱吧，“我谈完生意回家，真的只是凑巧与她在酒店里遇见的。”

林雨晴上前来解释：“是我快让人灌醉了，跑出来看见他求帮助的。你应该略有耳闻，光鲜亮丽……一些原因。”

“为什么当天不说呢？”舒念说。

不过舒念没继续在这纠缠，只是快步走向陈攘的办公室。

郁至清在后面拔腿跟上去。

站在原地的林雨晴垂眸，揩去眼角的水珠，抻了个腰。

他真的很喜欢他的女朋友，你也该抛下过去了。

她摁开电梯，进去。

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这一关，关上了她的青春年少。

舒念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进去，问陈攘有没有多余的会客室，只要没人的房间都可以。

陈攘看了看她，又瞧了瞧跟在她身后的郁至清，让助理带他们去。

时佳词望着她的背影，贝齿轻咬下唇，她看见念念眼睛红了。

那么长的破合同逐字逐句她是一个看不下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写上她的名字。笔一撩，人就要往外走。

陈攘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他们的事，你不好掺和。”

舒念和他要空房子就是为了单独和郁哥聊。

时佳词知道她去不好，可她急躁道：“念念都哭了。”她哥和念念到底发生了什么！

助理将他们带到地方，自觉地离开。

啧，漂亮姑娘也是连个女朋友的名分也没有啊。

瞧瞧明明难过的不要，还坚持不让泪花坠落的模样。

门一关，郁至清心疼地要替她擦泪：“舒念念，我不说…我是怕你难过和生气。”

舒念躲开他的触碰，苦笑，眼里的泪在眼眶里打着旋，下一秒哗哗滚落。

“你怕我难过生气，你现在不怕吗？”

她红着的眸子扫过他的衬衫袖口：“对，你不怕。”

“你买了个同款。”

“郁至清，你真胆大。早上出门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戴着。你是真的不怕东窗事发！”

郁至清靠近一步，舒念就往后避开。

他见她这模样，心口的气根本喘不过来。

“舒念念，对不起。”

舒念的声调猛然拔高：“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这么多天，你有这么多次机会，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袖扣丢了！甚至还找了个替代品！”

“我难过真的是因为袖扣难过吗？一个袖扣丢了就丢了！我也相信你和林雨晴之间现在没什么，但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哽咽地质问他：“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小气吗？”

“不是的，不是的。那天你生日我真的有努力在赶，可是还是迟了。”他头垂着，无力地不敢看她。

舒念尽力平复了下嗓音，不让她情绪看上去那么激动。

“郁至清，你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

舒念鲜少发脾气，郁至清与她在一起之后，她只有他当她面说要签下林雨晴那一次难过过。

那次他当她面做这件事是因为他不想他们两人间存在芥蒂。

说平静心情，可突如其来的情绪舒念又怎么控制得住：“我最厌恶的是欺骗！”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过生日在家等你的时候，你在和你初恋女友拉扯！”她堵住她后面的话，“要是不拉扯，袖扣不会那么轻易掉，更何况是她捡了！”

“你知道我那天在你出门的时候说的不算惊喜的惊喜是什么吗？”

她脸上接连不断地水珠像是在水阀口里滴落的，“我们每次接吻后，你十次有九次就会去冲冷水澡。你是个正常男人，我知道。”

“那天我二十二整岁，我想我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和自己喜欢的人放纵一下很正常！”

郁至清快步向前，一下子将她锁在怀里。

舒念疯狂挣扎，可他的手劲太大了，她根本挣扎不开。她放弃了。

“我的错，我的错。”他眼尾发红，一只手放在舒念后颈上扶着，唇靠在她的发丝上，低声呢喃。

舒念情绪到了临界点，根本难过的控制不住。

“郁至清，我自认为我给了你许多安全感。我不和别人暧昧，我予你信任，你最后给了我什么——”

“欺骗！”

舒念再次挣扎起来，她不顾一切咬了修长脖颈的一侧。

郁至清死死咬牙，就是不放手。

他怕他放手，她就会溜走。

直到舒念口腔里弥漫铁锈味，她才松了口。

他为什么不松开？为什么不放手？

“我那天存着我二十二岁的生日愿望等你，想送给你。可你来了，连我想碰你一下就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郁至清红着眼角，眼泪从眼眶里滴落。

“舒念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股苍白无力萦绕着他，他对不起，好像找不到别的话代替。

满心满意等待喜欢的人而归，可喜欢的人却因衣服脏了而躲避她。

郁至清的心脏像是被渔网死死捆缚住般，疼得喘不过气，稍稍一动，细细麻麻的痛意递进四肢。

她那般等待他这个心上人，他却那样对她。

舒念的眼泪堆聚，直接洇透了郁至清胸前的那块衣服。滚烫的眼泪灼伤着他的心脏。

“生日那天，我想了好久，我甚至想到了我们孩子，想到了你我老年。我把你划进了可以陪我度过一生的人，可今天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奋力使劲推开他，她黑亮的眸里含水：“郁至清，其实我好早就喜欢上你。”

她往后退了一步：“但现在你给我几天静一静。”

她走，他便在她身后。

到会议室出去的门口，舒念扭头说：“求求你给我一点个人空间吧！”

她小跑离开。

在门口等地焦急万分的时佳词立马追了上去：“念念——”

陈攘走到郁至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的会议室并不太隔音，声音大些还是能听得到动静的。

助理望向舒念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可惜了，又是位失败了的姑娘。

他偷瞥了眼郁至清，眉头狠狠拧起，他眼花了？

郁总眼睛竟然红了！

他又仔细偷瞧了下。

天，郁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