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至清周一下班，问陈攘在哪儿。

陈攘正在星娱加班，他让他来公司找他。

郁少爷来得很快，陈攘瞥了眼不太高兴的他，说：“来了。”

郁至清坐进待人的沙发里，支着瘦削笔直的长腿：“你好像对我今天要来，不意外。”

陈攘在合同上签下他的名字，合上文件，盖上笔帽。双手交叉横放在桌面，他看向郁至清：“意外，意外那么点小事你来。”

郁至清眸子闪烁微芒，目光审视：“你说这是小事？”

陈攘瞅他的表情想笑，他真把他现在的女友看得很重。

陈攘摊手：“林雨晴接到一部女一，她以为是你给她的资源。她没你的联系方式，就请我帮她传递一声谢谢。这算是…大事？”

郁少爷重点在于，“你没事主动给她资源干什么？”

陈攘是位稍稍显现公平的‘资本家’：“人家是公司员工，有能力得，捧红她，公司也受益。况且剧本不是我指定的，是她经纪人能力大，硬撕下的。”

郁少爷不是不讲理的人，对于个人业务能力强，他还是比较赞赏。

“我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陈攘回想起，他前两次的操作，拒绝说，“不要再想往公司胡乱塞人。走到顶层的就几个，这不是收容所。”

郁少爷听他随便的东扯西说，制止：“——佳词。”

陈攘卡带了。

郁少爷轻嗤陈攘没出息却深得他心的样儿，“你可能，有机会了。”

陈攘疾步走到郁少爷跟前，暗眸里匿火：“佳词受欺负了？”

“在调查。”

陈攘意识到失态，坐在他侧边，低垂眼睫：“为什么来找我说？”

“借你的人脉，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郁少爷不打算瞒陈攘他的打算。他就是凭借陈攘对佳词的感情，来更快知道事情前因后果。

“……也想给你一个机会。”

郁至清跟陈攘认识多年，陈攘比他小两岁，平时除了一个人呆着看书，剩下的就爱在佳词身后跟着转。

或许邻家哥哥身份太牢固了，佳词对陈攘从未往男女之情上面想。

陈攘是个闷葫芦嘴，喜欢藏在身后的暗影里默默守护。等他鼓了十几年的勇气走到佳词面前时，被告知，他喜欢的女生已经定了亲。

片刻，呆滞的勇气魂飞魄散。

再也捡拾不起来。

小时候陈攘不爱动，身子骨有种在随时随地仿佛就能断折的边缘。

那天别墅小区‘游乐场’，孩子们爱聚集地方，有一个独自坐在树下看书的男孩，估摸八九岁的样子。

在他不远处有一群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在踢足球。

其中一个昂着下巴，模样精致帅气的男孩，对跟着她的小姑娘说：“妹妹，帮哥哥把球捡回来。”

小女孩听到让她捡球，开开心心地奔球追来。

帅气小男孩那一脚踢得有些重，足球圆滚滚的身子，一路滚到树下才舍得歇了口气。

只是球停在了看书小男孩的脚踝处。

看书男孩停下翻动的书页，眸光看向撞到他小腿的球。

他羡慕地眺望远处欢呼玩闹的同龄人。

他轻轻地捧起足球，还未打量，就被童声稚嫩的小姑娘打断，“哥哥，你要踢足球吗？”

小陈攘看着面前小姑娘明闪闪的眼睛，忽然自卑涌上心头，他瞥看自己细小的手腕，摇了摇头。

他身体不好，要是伤到爸爸妈妈会担心，看护他的姐姐也会挨骂。

他将球举给她，“你的吗？”

小姑娘笑兮兮，将足球搂进怀里：“哥哥，你可以我哥哥他们一起玩。”

小陈攘小大人般绷紧神情，古板道：“不了，我还要学习。”

“哦。”小姑娘偷看了眼他的书，缩缩脖子跑开了。她最烦这些书了。而且她还听哥哥说，舅妈给她抱了一个国学课。

小姑娘跑了一半，折身返回来，“哥哥，你哪天不看书了，也可以和我们一块玩的。”

这个哥哥太可怜了，要看书。

大概被活泼爱动的小姑娘感染，病弱的陈攘渐渐跑了起来，孱弱的身子骨慢慢硬朗。再大些，他开始系统性的锻炼。

逐渐，他和病弱爱在树下看书的男孩分道扬镳。

少年的心动，太过莫名。在不知不觉里，他就喜欢上了。

他不知道那天的日期，不知道是如何的瞬间，只是好像喜欢了。

-

郁至清回到家的时候，天边的夕阳烧得正灿烂热烈。绚烂的橘红映衬了半边天。

门铃响。

舒念意有所感，发条语音向郁至清。

简而概述——你自己进来，我没空开门。

郁少爷放下路过超市随意带上来的水果蔬菜。

舒念靠着沙发棱，目光直悠悠地朝外。

郁至清自然地坐她身侧，扶过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打我进来，你神情就一直向外。外面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你？”

舒念静静地瞧已深的落日，说：“好久没停下来看看时间了。小时候，很爱坐在爷爷做的秋千藤架上看傍晚。那时，我总在想，这么缭眼的云彩上面是不是有一群漂亮仙女。她们穿着和86版西游记里面摘蟠桃的仙子一样漂亮，一样在为仙界的盛宴准备仙果。”

他同频和她望看那朵火热的晚霞，通过她的描述，他畅想着她的世界。

“有时候晚上月亮很亮，我就在院子里瞪着眼，踮着脚去看月亮里面到底有没有嫦娥姐姐？她是不是抱着可爱的玉兔？吴刚仍在砍桂吗？”

又过了会儿，夕阳余光彻底下沉。

天边仅剩了点红霞。

“现在长大了，不会再那么想了。”

她慢慢转眸，“我有多久没看过夕阳了？”

她自答：“不清楚。”

郁至清低头，在她眉心轻/吻了下，“0分钟。我们正在看。”

他瘦长的手指摸到她软嫩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悠悠的落日下，一对璧人的身影拉长，相互依靠。

“郁至清，你说，有了时间的界定，有生命的万物皆会迎来他的迟暮。那活着意义呢？”

他笑，“你说了？”

她挠挠他的掌心：“当下。”

晕染的光影透过玻璃，晃晃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