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等舒念答案，郁至清真在老老实实等答案。

一等便到24号，平安夜。

圣诞气氛浓厚，舒念约郁至清在校外咖啡馆见面。

咖啡店内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情侣们写的信件。

这是咖啡店根据圣诞节专门推出的学生情侣活动，活动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平安夜下午六点。

主要宣发对象，就是东传的学生。

从十几号开始，他们就活跃在东大的学生群里发海报。

舒念自是看见了。

这是她约郁至清在此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郁至清携着冷风进门，一眼望见店最里面靠窗的女生。他纯黑的冲锋衣拉链提拉至下颌，斜背一黑包，脚步徐徐朝她走去。

他径直坐在她对面。

她抬眸看他，“喝点什么？”

“热美式。”

他没跟她客气，离开时他买单就好。

来往咖啡馆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店的噱头广告很成功。

舒念清丽的瞳仁看向郁至清，“想了几天，我认为这是一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郁至清眼角上撩：“同意了？”

“在我买基金都赔的状态下，你这支稳赚的股票我为什么不据为己有？”

郁至清颇为赞同：“我也找不到你该谢绝我的理由。”

“所以，舒念念同学，愿意做郁至清的女朋友了吗？”

舒念挑眉，“当然。”

不过……

“我们要签合同。”

无凭无据，倘若哪天他真反悔了，她的损失找谁赔？

郁至清伸出瘦削冷白的手指揉了揉她栗色的软发：“早就准备好了。”

他递给她合同和笔。

舒念接过后没打开看，她问：“采访一下，恋爱当成赌博，你是什么心情？”

“势在必得的心情。”他目光散漫地落在她莹润的脸上。

可他的漫不经心却像早知结果般胜券在握。

郁至清笑着看她，“仔细看看合同内容。”

合同里的陷阱太多，舒念真真切切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

遂提笔写下她的名字。

郁至清已经签完了，舒念签完后，合同一式两份。

舒念把属于他的那份递交给他，郁至清放进背包里。

舒念纤长白净的右手前伸，郁至清明白的与她相握。

舒念：“望与郁总合作愉快。”

郁至清浓密的长睫上掀，“在下与舒总合作一定会愉快。”

舒念叫来服务生，说她们要参加店里的活动。

她提前好几天就已经报名了，为的就是他们戳破薄纸的今天。

服务生送来两张信纸，一封信封，一枚贴在信封上的贴画号码和一个等明天来去信封的特制徽章，徽章上面有号码，与贴画数字相同。

——29。

舒念分他一张信纸。

“想写什么都可以，来年我们一块来取。”

她晃晃手里的徽章。

她撩开刘海，清亮的眸光看向他，脸颊漩笑：“郁至清，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

郁少爷眉眼含笑，“明白。”

明白她真的喜欢。

但凡没有一点别种情绪，她都不会和他牵扯这么久。

舒念不吝啬对喜欢的表达。

自小，爷爷告诉她和小岑，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永远不要吝啬向你喜欢的人表达你的爱意。明天意外，我们猜测不到谁先降临，只能尽力做好不留遗憾。

舒念记住了。

舒念向往爱情，向往忠贞，向往白首。

舒念心底知道，郁至清不是良人，他比不上傅正珉，但她喜欢他。

她想，喜欢就喜欢了，要是郁至清负她，大不了到时候一刀两断，此生不见。

郁至清迷信，说什么愿望放得越高，能实现的几率越大。

他向店长说明他的想法，之后，转给店长本人一千块，在得到允许后，他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踩着一个店员在储物间搬得椅子，凭借个头优势，把他们的信封放在圣诞树的最高处侧边。

弄完，他牵她的手离开。

他们现在是正式男女朋友，没什么好避讳的。

郁至清与舒念十指相扣，凉凉的寒风擦过他的手背，他扭头看了她眼，拉着她的手齐齐放进他冲锋衣的衣兜里。

他浅笑问她：“是不是暖和些了？”

他的小把戏，还真是……

“暖过多少姑娘的手？”

郁少爷哂笑：“你猜？”

他们慢慢走在人行道里，与校园小情侣没什么两样。

因着舒念一只手在郁少爷衣兜里，他们肩膀挨得极近。

道路两边高矗的炽白路灯，直落而下。

夹道两边不少树木，树冠撑开，遮住强光，稀稀落落把光芒分割开成碎密的光点。

“我不猜。”舒念不干，“既然跟你愿意和你在一起，那就表明我不追究你的过去。”

她喊他：“郁至清。”

他应：“我在。”

她停住脚步，拉他与她面对面。

“郁至清，我只说一次。”

她眼睛盯住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们的人生有许许多多的小故事组成的长篇小说，无论好坏，它其中的经历都是你这个人的一部分，任何人都无法割舍，包括你本人。”

第19章 合约恋爱

“我并非不在乎你的过去，但是没办法，任何事物的出现总有先后。之前我不认识你，我阻挡不了你曾经的那些经历。”

“可现在不同，你是我男朋友，你是我的。只要你是我男朋友的一天，你就归我管。曾经如何我不关心，但我们在一起你不能对不起我。”

郁至清听着她的话，笑着点头。

她还在说：“如果哪一天游戏你玩腻了，提前给我说声，我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不会阻碍你和任何人在一起，但你不能故意恶心我。”

“真的走到那一步，你与我断舍干净最好。”

郁至清用在外面的右手环住她瘦削的肩膀，带入他怀里，他说：“不会的。”

“最好不会，”舒念左手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胆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不起我，除非六月下雪，要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郁至清被她小孩子口气逗笑：“舒念念，你也太容易原谅人了，六月飞雪就原谅了？”

舒念有些生气，他们刚在一起还没一小时这男人就打算着要负她？

她昂着小脸：“负我者下地狱！永远不得原谅！”

郁至清鸦青色的长睫扫下一片落影，他垂眼，视线定在她粉嫩的唇上，他右手指尖捻了捻，薄唇翕合，凉气卷入气嗓，他才暂歇下心中的涛浪。

“舒念念，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伤害你。

郁少爷他们继续走，各家店面前的人都不少，一对又一对的小情侣黏黏糊糊、亲亲我我。

郁至清走到一家花店前，止住脚步。

他把牵她的手从衣兜里一块拿出来，松开，把她的手塞进她的白色羊羔绒外套的衣兜里。

他对她说：“在这别动，等我一会。”

不一会儿，他捧着一束玫瑰出来。

那一捧里有三十三朵玫瑰。

“以后每次送你玫瑰都加三十三朵。”

舒念：“为什么是三十三？”

郁至清：“我喜欢三。”

舒念：“……”

喜欢三？

她直接把花塞进他怀里，冷笑：“郁少爷，耍我很好玩吗？”

她作势离开。

郁至清抓住她的小臂，“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舒念不耐甩手：“你没错，你就是喜欢三而已！”

“不好意思，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三和管不住下身的男人！这两种畜生都不该超生！”

郁少爷明白她这是为何了，眉眼无奈：“我说的三，是三角形。”

舒念：“？”

郁少爷解释：“三角形最为稳固。”

他想和她的感情一直走下去。

舒念停住，可她依旧不太理解郁至清的想法。

他不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吗？

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太闪耀的人，放弃花花世界？

郁至清想与舒念恋爱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他计划了很久，他确定了很久，他就是喜欢她。

“我上次在你家民宿说的话，都是真的。”郁至清道。

上次在她家说的话，说他真正只谈过一次恋爱，剩下的皆是逢场作戏。

舒念：“我该信你吗？”

郁至清：“全凭你。”

他想了想，又说：“时间会帮你鉴定答案，现在不必要想那么多。”

第一次谈恋爱的舒念不知道约会的步骤怎么进行。

郁至清虽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感觉，只和她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郁至清的车停在了咖啡馆的不远处。

忽然，天上飘下雪粒子。

点点雪粒，不紧不慢，接踵而至地下坠。

舒念张开掌心去接雪粒。

很开，洁白的粒子在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化为水。

雪越下越急。

郁至清看她玩得不亦乐乎，便没喊她，他自己去开车。

一辆低奢内敛的白色小车停下，郁至清摇下车窗，“舒念念——”

舒念循声看向他。

他什么时候去开车了？

“上来。”

两步远的路，他开车刚起步，就又停了下来。

郁至清下车后，想绅士的帮舒念打开车门，谁料舒念动作快，他这边下了车，她也随着下了。

到学校门口了。

他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抱出一个黑色礼盒。

“我送你。”郁至清道。

舒念看他，寻思他确实在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倒没想着阻人。

她视线无意扫过他报的礼盒，是送给佳词的吗？

在有这个认知后，舒念微微垂首，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自己男朋友平安夜没送自己礼物……

她又安慰自己，佳词是妹妹，哥哥送东西很正常。

然后她又在心里偷骂郁至清不靠谱。

佳词说她对历任都很大方，难道是因为她和他签了一千万的合约，所以，他觉得他赔了，就不送礼物了？

从校门到女生宿舍的一段路程，舒念脑洞大开。

郁至清感觉到她的不开心，他一路跟她搭话，她都不在线，含糊其辞地敷衍一声。

即将分别，站在满是情侣的女生宿舍楼下。

郁至清瞟见，大家都挺不把单身当人看的热情缠吻。

他没忍住，手痒痒的揉了揉舒念的额头，“平安夜快乐。”

他把礼盒递到她的面前。

舒念樱口微微张，“礼盒是送我的？”

她想了一路，实在没确定真是送给她的。

“男朋友不该送女朋友礼物吗？”

舒念绷唇，强压笑意，不过眼睛却成了弯月。

她一手抱着礼盒，一手抱着玫瑰，给郁至清说让他等等，她要去楼上拿个东西。

舒念速度很快的跑到三楼，拧开钥匙进宿舍。

她无视舍友们的眼神和话语，放下东西就打开她的柜子，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礼盒纸袋，就朝楼下跑去。

她来时匆匆，离时匆匆。

三个舍友还保持她进来时探头的动作，舒念人已经消失在宿舍。

舒念气喘吁吁跑到楼下，把袋子递给郁至清，“平安夜快乐。”

郁至清唇边绽开一抹灿笑，“我很开心，我有礼物。”

舒念：“礼尚往来。”

郁至清更加开心，这是她提前为他准备好的。

她早就想让他当她男朋友了，他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天空飘下的雪花缀在舒念的长发上，郁至清靠近她，仔仔细细替她拂落。

舒念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道：“别忘了吃平安果。”

他笑，提住她下滑的腰身，“忘不了。”

风雪一重一重的飘散。

舒念上楼。

郁至清在晕黄的宿舍楼下，看着她渐行渐远，直至进了宿舍楼内，他再也看不见。

他转身离开。

平安夜，无论男女，一般都会给自己心仪的人送予平安果，以保对方平安。

傅正珉最不屑一顾这些东西，但这次他信了。

他上次蹩脚的告白，虽然失败，但也是挑明了他的心意。

他想是不是他只要多多坚持一下，他也有可能成功。

世上很多事都是努力就能得来，傅正珉以为感情也行，只要他真诚，他就可以得到舒念的回头一眼。

可他错了，世上很多事都能靠努力和真诚得来，唯独感情除外。

风雪之下，傅正珉的脚步略微蹒跚，清清浅浅在薄薄的雪上留下脚印，很快雪花把他的痕迹吞没，像是他从未来过般。

精美的透明塑料盒掉落，里面红艳艳的苹果坠在地上。

与风雪交缠。

很快，它半隐在风雪之下。

就像他那颗炽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