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作死一百零八式
作者:采葵不作羹 | 分类:古言 | 字数:47.5万
本书由番茄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47章 病鬼夫夫(27)
京城去江南山迢水远,行了三日方才初见江南水乡的端倪。只是在这朦胧烟雨中显现的不是柔美多情的江南景致,而是遍地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的灾民。
街头小巷或坐或躺,无一不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百姓。颧骨高高凸起的妇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因为饥荒没有奶水婴儿啼哭不止,面容皱皱巴巴,但嚎哭的声音若如猫叫。
妇人见状心慌不已,内心涌上百般苦楚,不禁潸然泪下,她的囡囡还不满半岁啊!妇人颤抖着腾出一只抱着婴儿的手,放到唇边猛地一咬,把滴出来的血挤到婴儿唇边,婴儿用力吸起来,方才止住了哭泣,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一路所见所闻皆是如此,饿殍遍野,死于洪水者不计其数,饿死的百姓同样不知凡几。
行至咏州城外,汇集于此处的灾民更是密密麻麻,将城墙围了个严实,马车寸步难行,只能派侍卫先去驱赶,清出一条路来。
围在周围的百姓一见有马车还有侍卫就知道这起码是个大户人家,纷纷围了上来:“大人行行好!赏我们点吃的吧!我们已经有五日不曾进一粒米了……”
这些全是逃荒至此手无寸铁的灾民,侍卫不能对其下狠手,只能以拦截为主,可灾民数量太多,总有人钻空子死死扒在马车上。
祈聿尘的马车行在最前面,其次是五皇子祈成裕,后面则跟着大臣们的马车,徐林染的马车缀在最后面。祈聿尘下令让他们在马车上待好,不要露面。
哀鸿遍野,百姓们流离失所,哭声让人不禁心生悲戚怜悯。徐林染在马车里坐立难安,掀开帘子一角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被饥饿病痛折磨的虚弱痛苦,可他们悲戚的眼睛里却又透露着一个渴望:他们不想死,他们想活下去。
有人看见她掀开了帘子,立马想要扑过来:“小姐观世音菩萨求您行行好吧!”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就被守在旁边的侍卫打了回去,但依然有人锲而不舍想继续靠近,可结果无一例外。
有个浑身脓疮的人被侍卫打了回去,因为多日不曾进食,浑身无力,立马倒在了地上,可周围无人在意,那些灾民踩着他继续往前扑挤,那人的痛苦呻吟立马淹没于人群,最终没了声音,可其他人依然苦苦哀求徐林染,希望能得到哪怕一点施舍。
可怜人的躯体踩着可怜人的躯体重复着这看不见尽头的痛苦悲哀。
一个人就这样泯灭于人世,连死前的呻吟都无声无息。
“够了!你们住手!”徐林染看不下去了,呵斥侍卫不准再动手。
侍卫顿了一下,摇头答道:“恕难从命,为了您的安全,这些人不能靠近马车。”倘若他们停止驱赶,这些灾民会像蝗虫一般立马蜂拥而上。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又如何会知道这些走投无路的灾民的可怕。
“我说住手!”徐林染有些动怒,短短一会,似刚才一样被活活踩死的人又多了好几个,可这些人,不论是灾民还是侍卫,都像没看见一般!“后果我自会承担!”
徐林染说着就要掀开马车帘子下去。她的马车里还有一些糕点可以分给这些灾民。
一直看着的郗千椿在心里轻啧了一声,手里的小石头直奔徐林染掀帘的手腕飞去。然而比郗千椿的小石头先至的是五皇子的碎银。
徐林染被碎银击中不禁缩手,掀起的帘子也就重新落了下来,郗千椿的石头自然就打在了马车帘上。
此时侍卫也已清出了一条路,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守城门的士兵得到郡守的命令把城门打开。城门打开的那一刻涌出无数士兵,把城门周围围了个严实,不准任何灾民趁机挤进去。
他们的马车一进去城门就被立刻关上了,无数的灾民再度被关在了城外。
“下官参见各位大人!”冯志在门口接见他们。
“免礼。”祈聿尘道。
一番寒暄客套后,冯志邀请他们到太尉府,说是一路舟车劳顿,给他们接风洗尘。
冯志骑马走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的马车跟在后面。
徐林染冷眼看着这些官员其乐融融,不禁握紧了拳头,外面饿殍遍野,这些狗官却还有心思在这寒暄应酬!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郗千椿下车后抬头看了一眼太尉府,建筑中规中矩,虽不算寒酸,却也谈不上特别气派。
他们过来赈灾,总要有地方住,冯志便以驿站年久失修为由邀请他们住下。
祁王妃没道理跟着祁王一起来赈灾,所以郗千椿现在的身份是祁王的贴身侍卫,为避免被人认出还易过容。
被婢女引着去房间时路过徐林染,她冷冷扔下一句话:“我身份不合适,等会的晚宴我就不去了。”
郗千椿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估计是因为刚刚那件事。她应该觉得是自己阻止了她做好事,好吧,虽然是五皇子,但也没差,因为他确实不会让她下去。
徐林染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跟着侍女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郗千椿转头时刚好跟祈成裕对上了视线,他挑了挑眉,随后跟着徐林染一起往那边走了。
啧。郗千椿转身嘱咐侍女让她待会儿单独送一份饭菜给徐林染,然后就继续往卧房去了。
另一边。
祈成裕快走几步追上了徐林染:“徐姑娘。”
徐林染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五皇子有何贵干。”
“方才小皇叔不让你下车是有他的道理的,你不要怪罪小皇叔。”
他当然有他的道理,寻常百姓的死活与他何干。徐林染在心里冷道。
祈成裕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还在生气,于是问她:“倘若你现在是一名统领十万大军的主帅,你须快速到交战地与士兵会和指挥他们作战,但在途中你遇到一群土匪在劫掠村民,我问你,你是选择留下来还是继续赶路?”
“自然是……”徐林染卡住了。
“是什么?”祈成裕挑眉反问。
徐林染难得犹豫了,倘若她选择留下来,那么必会耽误与军队会合的时间,兵贵神速,军队缺了主帅,群龙无首无人指挥,每时每刻死的人都会是原来的好几倍,己方必然损失惨重,再往严重了说,若是双方势均力敌,但对方主帅发现了战机,强攻猛打,那么甚至很有可能被攻城掠地。
战争往往代表着杀戮与死亡,比起劫掠,战争中的死亡更是不计其数,若是城池被地方攻破,那更是生灵涂炭。
徐林染不仅皱眉,反驳道:“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非也非也。”祈成裕摇头。“这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倘若皇叔方才一时心软停了下来。你信不信,今天我们根本寸步难行。”
“城外的灾民数以万计,而我们才多少人?我们一旦下车,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将我们死死围住,哪怕我们与城内只有咫尺之遥。人在穷途末路时是绝不会放弃最后的希望的,他们会把我们牢牢抓在手里。“
“而我们每在这多耽误一刻,粮食分发不下去,咏州各地就会多饿死不计其数的百姓。”
“我们来赈灾,是要救咏州各地灾民,而不是单单围在城外的这一小部分人。”
“……”徐林染抿紧了唇,“那又如何,你们进城后不是照样没有立即赈灾,而是先摆宴填饱自己的肚子。”
祈成裕不以为逆,“饭总是要吃的,而且赈灾总要有个章法,下面每个县分别有多人,各县受灾情况如何,每个县要拨多少粮食,又要拨多久的粮食,如何确保报上来的人数是真实的,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粮食是有限的,为确保这些粮食救济到更多的人,这些都要事先调查清楚。”
“倘若随意发放,任由他们信口开河,必然会出现有的地方供大于需的情况,那么相对应的,必然会有真正需要的人粉不到粮食。”
徐林染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他说的这些确实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