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没想到自己退隐江湖多年，现在不过是想收购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而已，竟会惨遭滑铁卢。

在一旁几人聊天，姜老太太也大概了解清楚了情况。

都在一起好几十年了，姜老太太自然清楚自家老头心里是怎么盘算的。

她内心隐隐悸动，要是这事儿真能成，外孙女就能留在江城了，可她听外孙女话里的意思，工作室的老板是坚决不卖工作室的，而且她和姜老一样，压根没相信黎婉辞就是那幕后神秘老板。

姜老太太心里期待着，嘴上还是习惯性地怼了姜老两句：“人不卖就不卖呗，死乞白赖的，还弄出那么大动静，昨天郑太太来拜访的时候，就问起过这事儿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些举动，多少人会盯着，到时候大家就以为这工作室有什么特殊价值，跟着你开的条件，给人家工作室弄得及全部能！”

姜老好似早就习惯了被姜老太太怼，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真烦人，盯着我一个退休老头做什么！”

然后，他又侧过头，对着黎婉辞絮絮叨叨地吐槽着：“这工作室的老板要真是你，你就应该二话不说卖给外公。现在还有功夫拿这种玩笑话来搪塞我，我看你们那老板要么真是看不上那点钱，要么就是打算坐地起价，再宰我这个老头子一笔！你要是真帮着外人坑老头子我，那我是真要心寒咯……”

说着说着，姜老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黎婉辞的反应。

本以为她会表现出为难，没想到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又开始专注地炫饭了。

“你有没有在听外公说话？”姜老倒是并没有觉得生气，他反倒是认为小丫头恃宠而骄没什么不好的，“你们那老板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你说给外公听听，我来分析分析。”

黎婉辞对于姜老不相信自己是工作室的幕后老板这件事，也不太在意：“没什么考虑，就是不想卖呗。”

“哼，目光短浅！”姜老鼻孔出气，“能和我们旗下的企业合作，不说是不是这家小工作室的荣幸，至少未来的发展是不愁的！居然直接拒绝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黎婉辞在姜老说话的过程中可一点儿都没闲着，现在也吃得差不多了：“外公，您说说您为什么想要收购我们工作室呀？”

姜老一噎，眼珠子往边上瞟了瞟：“我不过也就是看中了它的发展前景罢了，刚好对于我的那家制衣公司有帮助……”

黎婉辞也不拆穿：“那这样的工作室还有很多，您可以再挑选挑选，不必屈着这一家。”

姜老又是“哼”了一声，没说话，开始动筷子。

陆予昂本来还想开口解围，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最终还是闭了嘴，免得姜老心情不好，迁怒于他。

即便黎婉辞明确告知了姜老，工作室是不会卖的，事后姜老还是和集团那边负责收购的负责人再三确认。

在得到同样的结果后，姜老又是嘀嘀咕咕好一会儿才作罢。

收购极光工作室的事情，就这样以姜老的失败告终了。

……

没能成功收购工作室，这样也没办法顺理成章地把事业心极强的外孙女给留在江城了。

时间就这样飞快地到了黎婉辞和陆予昂要回帝都的日子。

本以为姜星迟会一如既往地选择装病，没想到等黎婉辞收好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下了楼后，却见到姜星迟紧紧搀扶着姜老，一起等待着。

黎婉辞眼神平静无波，对于她这样的举动，是出于何种目的，又是什么样的心理在作祟，完全了然于心。

所以，黎婉辞并不因为这种小事感到生气。

换做是以前，还笼罩在黎家阴影下的黎婉辞，她或许会反思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自己和外公不够亲近，又或者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甚至开始自卑，怀疑外公会不会更加喜欢乖巧懂事，且与姜老相处时间更久的姜星迟。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敏感脆弱的小女孩了。

姜老对她的态度，她自会感受，她莫名地就有一种自信，自信姜老会更加喜爱自己。

这一份喜爱，不仅仅是因为姜老对姜蓉的爱屋及乌，而是一种来源于血亲之间关联。

爱人、亲人和友人对她的关心在乎，就好像是天降甘露，洗去她内心的阴霾，无时不刻地在告诉她，她是值得的。

她就是一颗即将干枯而死的种子，汲取到了水分，慢慢地生出了根，长出了芽，慢慢地长出了花骨朵儿，在这个春天将会开出最明艳美丽的花朵。

姜老太太这几日与黎婉辞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她了解过黎婉辞在被领养之后的事情，知道黎婉辞的童年经历并不光明，所以并不会提及过往，只有在用餐和茶余饭后会与黎婉辞闲聊一下近况。

因为黎婉辞那和姜蓉太过相似的容貌，引得姜老太太心里难受，在夜深人静时还会不由得哭泣。

导致姜老也睡不太好，每晚还多了个安慰老太太的任务，差点就神经衰弱了。

其实黎婉辞在每一次姜老太太微微颤动的眸子里，大致也猜到了，在见到自己之后，外婆可能是喜忧参半的。

在姜老太太回避的时候，黎婉辞也不会太过主动去打扰。

只不过都到了分别的场面了，一向端庄的老太太就没有刻意憋住眼泪，尽情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舍。

黎婉辞从来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不存在姜老太太哭了，她还能忍住的道理。

在这一刻她才是彻彻底底地觉得自己已经绕开了母亲姜蓉的身影，进入了外婆的心里。

那画面悲伤中竟然还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脸上都挂满了泪珠。

管家老孙准备了两块温热的毛巾，站在了姜老对的身侧，姜老才反应过来，应该适当打断一下了，不然这两人还不知道得哭到什么时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