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姜老并非不为之动容，只是泪水早已在二十年前流得差不多了。

“哇呜呜呜呜呜……”黎婉辞本来只是轻声呜咽了几声，被姜老这一问泪腺跟开了闸似的，泪水抑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

或许是为那未曾见面的母亲，母女之间血缘的奇妙无法用语言形容，虽然从未见过，但只是看着照片，仿佛就能感觉到她与自己遥遥相望。

或许是为自己先前浑浑噩噩度过的二十年，即使有过荣耀辉煌，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她的性格别扭。

或许是因为姜老找回了遗留在外二十年的自己，而自己也找到了二十年来未曾感受过的血脉亲情。

小丫头抱着那本原先被小心翼翼对待的相册，哭得可凶了，泪雾模糊，她的眼睛早就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哎哎哎，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姜老本以为自己会是那个触景生情，忍不住落泪的人。

毕竟，黎婉辞没见过姜蓉，刚被认回姜家也没几天。

可没想到……

当一个哭得更大声的人出现了，原本想哭的人也没办法哭了，只能整理好情绪来安慰一下这个哭得更大声的人了。

黎婉辞就是那种，你不安慰可能还好，一安慰反倒是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

姜老无奈，劝不动，也只能在一旁递一递纸，耐心等着小丫头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黎婉辞终于不再抽泣，房间内安静了良久。

黎婉辞才嗓音微哑地问道：“外公，那我的父亲是……”

姜老摇了摇头：“等搬回了江城，处理完你母亲的后事之后，我才想到去着手调查此事。你母亲是在出国留学的时候怀上的你，明明每天都会给我们发消息发照片，告诉我们每天做了什么，可是却丝毫没有暴露出自己怀孕了的事情！我们对她的情感生活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或者说是……”

姜老没有说下去。

不用他说，黎婉辞也能明白。

有些话，不必说得清楚。

回忆这些过往，对于姜老来说，无异于是把遮盖着溃烂伤疤的绷带一层层地揭开，然后再扒开，撒盐。

母亲已经去世，但活着的人不应该更加痛苦。

黎婉辞握住了姜老的手，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地喊了一声“外公”。

两人又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黎婉辞才将怀里的那本相册重新归回原处。

“本来是打算定个好日子，再接你回来，举办认亲宴的。”姜老说道，“只是这一次你来得突然，家里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没有来得及选日子……所以，丫头，你不要怪外公……不是外公不重视你……”

黎婉辞倒也没有很在意，她这一次来，本来就是为了看看姜老，没有别的意思。

她弯唇浅笑，将头轻轻倚在了老人的肩头：“外公，我都明白的，您不用跟我多解释……认亲宴什么的，不重要……不管办不办，都改变不了我是您外孙女，是妈妈的女儿……”

黎婉辞哭过的眼睛还蒙着水雾，泛红的眼眶惹人怜爱，这样一双眸子，不管再怎么笑，还是会让姜老觉得自己愧对了她。

直到黎婉辞拿起被遗忘的手机，她才发现陆予昂给自己发了好多消息，还有一个未接来电……

因为手机静音了……完全被忽略了……

“外公，我们在楼上待好久了，是该下去了！”黎婉辞一看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在上面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了。

姜老除了在回忆姜蓉的事情上，会有些许的伤感，只要这个话题一过去，他就恢复了老顽童的性格。

“怎么，姓陆的那小子找你呢？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姜老扁扁嘴，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不是的，外公……”黎婉辞弱弱地为陆予昂解释道，“我下楼的时候，跟他说的是去花园里走走，当时他助理刚好给他打了个电话，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估摸着后来聊完了，出来找我没有找到，有点着急了……”

当时客厅内也只有她和姜老，还有姜星迟三人，周边连一个路过的佣人都没有，陆予昂要是想找人问问她的踪迹，怕还真是不好问……

姜老叉着腰说道：“哼，他小子着急是应该！我外孙女这么漂亮，丢了可是他的损失！”

只是看着黎婉辞焦急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然后又着急地起身，姜老顿时觉得自家这漂亮外孙女在陆家那小子面前咋看起来这么“不值钱”！

随后他想想陆予昂对待黎婉辞态度，好像还是那小子更不值钱一点！

这么想着，心里倒是平衡了一点点。

姜老也站起了身，他要是不走，黎婉辞估计也不敢走。

黎婉辞上前挽住了姜老的胳膊，姜老心里五味杂陈的！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外孙女，难道这么快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偏偏还不是什么不相熟的人家！

姜老简直不敢想象陆老头儿会有多么的得意！

“不行！必须得跟那姓陆的老头好好谈谈！”

姜老嘀咕了一句，忽然就健步如飞，出了电梯就往自己书房里。

黎婉辞看着自己刚被姜老甩开的手，以及姜老快步走开之前丢下的那一句“少跟那小子卿卿我我的”……

她不明白外公的思维怎会如此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