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有些沉重，在地上划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防护服并不能降噪，铁门划过地面的声音被两人尽收耳底。

刚一进门，又进入了一小段阴暗的走廊，一个左转之后，陆云刚想要往前走，就被陆深拦住了。

陆云准备落脚的地方是一条沟渠，有点类似澡堂隔间里的排水渠，但是这里的沟渠，并不是用来排水的，里面流淌着的，全部都是血液。

这一条沟渠通向了房间的另一个出口，那个出口是专门给血液输送的。

沟渠上方还有一个罩子，防止人误踩上去，脚上沾上血液。

陆云的眼神从沟渠上离开，抬头看向了房间内部，这里又是个非常大的房间，空气里的血腥味可以把人呛到。

幸好他还穿着防护服，可以隔绝一部分味道，否则很难想象，直接面对这些气味，会有多么恶心。

在房间的中间，有很多个手术床，都是简陋的那种铁床。

有些手术床是空置的，有些床上躺着人，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动静，直挺挺地躺在上面。

手术床上没有床垫或者医疗用品，只有人躺在上面，这些人身体上流下来的血液已经凝固，手术床上有很多红褐色或者红黑色的污垢。

不仅仅是这个男人躺着的手术床，在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手术床上，都是这样的情况，每一张床，都布满了血污。

手术床下面的地面，有一圈低于地面的凹槽，这些凹槽连接着血液沟渠。

只要手术床上产生血液流淌，那么就会自然地流到凹槽里，凹槽里的血液会顺着沟渠通往那个出口。

“你刚才不是问我，死去的人去哪了吗，去看看吧。”陆深下巴向着手术床的位置扬了扬，示意陆云可以靠近那里。

陆云跨过那条红黑色的沟渠，大步走到手术床旁边，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刚才在八角笼里被干趴下的男人。

此时的男人已经面目全非，而且身上还有几个大窟窿。

“你们还有这种生意？！”陆云看着男人身上的几个窟窿，立马就明白了情况，心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陆深听到陆云发问的声音，从刚才站着的位置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陆云指着的身体，脸上满是无所谓的表情。

“这不是很正常吗，反正他都已经死了，不如把身体里的器官奉献出来，造福一下还活着的人，这都是为了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

陆云被陆深的这番话，气得握紧了拳头，但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这些打黑拳的人，都是哪里来的？我不相信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陆深耸了耸肩“这个世道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B市基地几乎可以说是天灾之下的乌托邦，不仅设施健全，物资充沛，甚至连娱乐设施都一样不少。”

“三大阵营里，之所以会有富商阵营，就是需要平衡基地内的供需问题。”

“不管是天灾前还是天灾后，总是会有人做着一夜暴富的梦，就像他一样。”

陆深指了指躺在手术床上的男人，嘴边带着不屑的笑容继续说。

“有人做梦，就有人造梦，富商阵营就因此开设了地下赌场，另外两大阵营都默许了这个场所的存在。”

“积分就是筹码，输光了，可以直接选择用器官抵债，或者打黑拳，连赢5天，可以免去所有债务。”

陆云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男人，低沉地开口“如果没有熬过5天，那最后的下场就是这样？”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在陆云嘴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陈述句。

陆深点了点头，开始在几个手术床之间绕圈，仿佛他只是来这里散步一样。

这些躺在手术床上的人，就是富商阵营的得以在B市基地里站稳脚跟的筹码。

不管是哪个阵营，无法避免的，就是生老病死，特别是天灾后，很多年纪大的领导，身体的一些器官，承受不了急剧的环境变化，从而产生了器官衰竭。

而这些年青力盛，能从天灾活到现在的人，是不可多得的器官来源，所以不管是官方阵营还是军队阵营，包括富商内部，都对这些器官需求极大。

这条黑色的产业链，从赌场和拳击场诞生以来，就一直默默运行着。

“我们官方阵营和军队阵营，需要的绝对正面的群众形象，所以，只有富商阵营才能运营这条产业链，我们三大阵营之间，虽然是互相制衡，但是也是互相需要彼此的。”

陆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此时，他已经走到了血液沟渠运输的出口位置。

陆云又看了一眼手术床上的男人，转身向陆深的方向走去。

这扇门被打开，而门后的房间别有洞天，这里就像是一条流水线，有很多身着防护服的人，在用瓶瓶罐罐装着沟渠里的血液。

“这些血液装瓶要送去哪里？沟渠那么脏，而且混着那么多人的血液，要这些做什么？”

陆云看着房间里的人在给血液不停装瓶，他们还很专业地给瓶子上标记日期和时间。

这些？当然是送给杨博士做研究了。”

听到“杨博士”这三个字，陆云脸上原本保持不变的表情，突然产生了裂痕。

杨博士，就是上一世抓走柳雨做人体实验的人，而陆深这一世准备注射给陆云和柳雨的药剂，也是他研发出来的。

“他应该是你的老熟人了吧。”陆深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陆云，不放过他脸上任何意思表情的变化。

陆云没有说话，低着头，他看着流水线上一瓶一瓶的血液，身子一动不动。

陆深没能从陆云脸上看到崩溃的神情，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也无所谓，他今天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的6点，陆深又把陆云带回了刚才包厢，准备在这里吃晚饭。

看着眼前浓油赤酱的菜品，跟刚才沟渠里的颜色相差无几，陆云不由得觉得有些反胃。

包厢落地窗外，此时还在举办着比赛，这里的比赛每天固定10场，每天会胜出一个擂主，第二天继续进入八角笼，要么赢，要么死。

想要用格斗胜利还赌债的人，要连赢5天，几乎是天方夜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活着，胜利着，离开八角笼。

陆深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景象和八角笼里的影响食欲，反而吃得非常开心，大快朵颐。

他一边吃，一边还招呼着陆云“这个红烧肉啊，就要趁热吃，就着他们的比赛，就更下饭了。”

陆云只是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陆深进食，充耳不闻陆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