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墨倾如是
作者:云霞出海曙 | 分类:古言 | 字数:2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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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诉痛苦往事2
“林盼,说一说你们姐俩的故事吧。”
“大小姐,这件事说来可久远了。”
“涟漪,端一些糕点和瓜果上来,听故事,怎么可以让嘴巴闲下来呢?”
“好的,小姐。”
不一会儿,圆木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和瓜果,我随意拿起一块千层糕,“大家都坐,边吃边听,在本小姐的院子,不用太拘着。”
众人看涟漪这个一等丫鬟坐下来,也高高兴兴坐着吃东西。
时间要倒回到二十五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妇人正在艰难地生孩子。
“啊~好疼~啊~不生了~”
屋外一个衣着华丽的老爷焦急地走来走去,听着屋里的夫人痛苦叫喊,对第二个孩子更加不满。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透着一层柔和的金光。
一声微弱的啼哭,响起。
“生了,生了,二小姐出来了。”稳婆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走了出来。
老爷一脸不满,看都不看,掀开门帘,看着脸色苍白的夫人像个没有生气的死人一样,心疼地走过去,坐在床沿,摸上她那冰凉的脸,“夫人,你醒醒,别睡,喝点参汤。”
“老,老爷,孩子呢?”
“平安生下两个女儿。二女儿太闹腾了,折腾你一整晚。来喝点儿。”老爷给她喂了小半碗。
“抱来看看,孩子。”
老爷抱过来提前一晚落地的大女儿。
夫人看着还不错的小孩儿,露出惨白的笑容,“老爷,取个名字吧。”
“杨脆,脆生生地干脆利落生下来。不让她娘为难。二女儿就算了,苦苦折腾夫人这么久。”老爷把怀里小孩抱给奶娘。
“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生意。”
“好。”
接下来的二女儿过上了替身的生活。
“那个替身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麻溜跑过来给本小姐过来提鞋。”
“那个谁,本小姐今日心情烦躁不想去上课,你去,顺便写完作业。”
“欸,脏东西谁叫你穿坏我的衣服,来人啊给本小姐狠狠打。”
“狗东西,看着和本小姐差不多的脸就烦,你怎么不去死啊? ???? 。”
“不顺眼,打。”
“打。”
一个可怜兮兮被打得浑身伤的可怜小猫被随意丢弃在满是污泥的墙角。
“你没事吧?”
小猫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想张嘴说什么却还是说不出。
少年走过去抱起她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把她放在十分柔软舒适的床上,叫来一个府医给她诊治。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这般温柔对待,她心里那根琴弦再也绷不住了。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你怎么了?你是杨伯伯家的小婢女吗?”
“我,我连婢女都不如。”
“我爹在和杨伯伯谈生意,我可以向他要你过来当我爹小婢女,你可否愿意?”
“好,我愿意的。”
少年飞快跑去前厅,拉着一个穿着上好绸缎的男子,”爹爹,我想要一个小婢女陪我读书写字。”
那个男子眉头一皱,似乎很不满这个将来要继承他产业的二儿子小小年纪沉浸温柔乡,但还是没有指责,毕竟这个儿子很懂事,从未提出过分要求,“深儿,想要哪个小婢女?”
“是一只被欺负的小猫。杨伯伯家的。”
“哦?我府上的小婢女很多,不知深少爷需要哪个?”杨老爷眯着眼,正愁谈不下来生意呢。
“是脆儿妹妹的相仿小婢女。我今天看见她站在楼梯上吩咐丫鬟们殴打一个小婢女。可怜兮兮的,不吭一声。杨伯伯,我想要这个话少坚韧的小猫。”少年一脸期待看着对面的老爷。
杨老爷一惊,是那个不受宠的二女儿,没想到还能促成一桩生意,装作为难地说:“深少爷,这个不是小婢女,是我二女儿,她姐姐估计在和她闹着玩呢。”
吴深望着他爹,似乎很想要。
吴老爷一惊,好家伙,区别对待成这个样子,估计做生意也不是老实人,只能勉强做一桩全了我儿心愿,“那就以您二女儿为契机,交换两三年的生意。”
“好,吴老爷果然爽快。那就今日吃个饭再走。”杨老爷一脸肉都在笑。
到了晚上,杨脆发现那个替身还没有回来,害怕被打死了,忙派人去找,找不到,她就哭着跑去杨夫人那里,“娘,那个丫头不见了。”
杨夫人安慰这个从小惯到大的女儿,“别哭了,你爹说,深少爷要去当陪读丫鬟了。”
“娘,那个丫头有什么好的,深少爷平时都不和我说话,看见我也是远远避开,怎么会看上她?”杨脆抹着眼泪。
“傻丫头,只是要去当两三年陪读书童,而且为了咱们家的生意,脆儿就忍忍吧。”杨夫人心疼地给她擦眼泪。
饭桌上,两家推杯换盏,互相恭维。
“吴兄啊,以后码头上就靠您了。”
“这是自然,杨兄不必客气。”
饭桌下,杨脆嚣张跋扈把二女儿一巴掌打到在地,“小妮子,你挺厉害啊,这样都可以勾引深少爷,不惜搭上三年生意也要叫你陪读。说,何时勾搭上的?”
二女儿捂着肿起来的脸颊,恶狠狠盯着高高在上的恶毒姐姐,似乎在说,即使你拥有父母宠爱,也不能吸引他人注意。
杨脆看懂了之后,像只爆炸的鞭炮,劈里啪啦,劈头盖脸,拳打脚踢。
地下的人儿蜷缩一团,不吭声。
“够了,杨脆,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从此时此刻起,她是属于我的,你没有权利动手动脚。不然,杨伯伯会生气的。”少年猛然一拉。
杨脆差点摔个大跟头,声音尖利得像铁叉划破铁板的撕拉声,“吴深,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不欺负弱小,何谈后悔。”
“三年后走着瞧。”杨脆气急败坏地离开。
“你没事吧?跟我回家了。”
“好,”
二女儿乖巧地跟在身后。
之后的三年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后来,吴老爷带深少爷去空兰国历练了。
到时间了,她就回杨家了。
杨老爷想着她或许可去当妾维持生意,就严词告诫杨脆不准再像以前一样不顺心就乱打,要是被他发现有明显疤痕,唯脆是问。
杨脆不敢乱来,她知道她爹宠她是真宠,要是碰上生意就不当数了。
二女儿没了大姐的欺凌,乐得清静了许久,直到孟管家的儿子孟锤出现打破她的平淡日子。
大姐和孟锤不知道为何走得很近,经常喊她模仿她去上课去应酬,她也很开心可以继续学习知识,可以外出和别人聊天,有时还可以见到那个少年。
有一天,杨氏发现杨脆月事停了,慌忙喊来质问:“脆儿,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和谁一起了?”
“娘,我,我没有啊。我最近都乖乖的啊。”杨脆一脸心虚。
“啪”的一声,巴掌落了下来。
“还不实话实说。我已经把你那个替身打了一顿了,她都说这两年多一直再替你读书,会宴,逛街。脆儿,你真让娘失望啊。”杨夫人一脸震惊又无奈看着面前这个脸颊红肿的女儿。
“娘,娘,我错了。都怪那个小贱人,是她激我这么做的。她说我连管家的儿子都拿不下,我,我才······”杨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杨夫人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傻丫头,你值得更好的,不应该这般磋磨自己。你就安心生下来,就当是你妹妹生的。管家那小子除了腿在去年救你爹的时候受伤了,落下的病根,人还是勤快能干,一表人才的。若是你嫁不出去,也可以嫁给他。”
“娘,我,也觉得挺好的。”
晚上,杨老爷听说二女儿怀上管家儿子的孩子了,气得不打一处来,跑进大女儿院子的偏房,想狠狠打死,可是看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女子,顿时明白了,大怒,“去找府医来看看。把杨脆和孟锤给我捆到祠堂去。”
祠堂亮亮的蜡烛滴着烛泪,烛火像记忆一样泛黄苦涩,晚风吹来,忽明忽暗,像一场欲说还休的短暂的黄昏。
“杨脆,孟锤,你,你们都干了什么?”
杨老爷痛心疾首,见两人跪在地上,不说话,更加生气,拿起竹板就往两人身上打。
孟锤护着身下的痛哭的杨脆。
打了好一会,杨夫人哭着跑过来抱住杨老爷的腿,哭喊着:“老爷,饶了脆儿吧。她下次不敢了。”
杨老爷兴许打累了,竹板一丢,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看看慈母多败女。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让我这张老脸搁哪里啊?”
“老爷,我,我也不知道啊。”杨夫人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杨老爷一心疼,“索性这小子也是个好的。既然如此,就摆宴席嫁了。”
“老爷,不可啊,脆儿值得更好的。就让那丫头替嫁吧。等以后再说。”
“孟锤,你可愿意?”
“仆愿意。别打脆小姐。”
杨老爷看着护着杨脆的孟锤生生挨了半时辰的打,也就默认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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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稀里糊涂嫁人了。
当然只是走了个过场。
替她姐耽了这个污名。
替她姐养了个孩子。
替她姐私奔回家再嫁他人。
替她姐承担主家的炮火。
明明没有干过,她的亲生父母全部算在她的头上,让她背负这些那些的暗黑。
她,一叶扁舟,漂泊在一片死海。
她的汪洋汹涌,杨府风平浪静,父母要顾姐姐,笑着对我说你要习惯,不过是替身。
希望与绝望,接踵而至,本该享受平凡且温馨的人生却这么残破不堪,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被剥夺了,活着的麻木与愚昧刺痛清醒又无力的人格,这些施虐者何时下地狱,日日夜夜,无不在祈祷。
幸好上天听到我爹的祷告,派来两个贵人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小姐,旧故事就讲到这里了。”
林盼早已经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林倾之也深深触动,站起来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就不会那么压抑了。新的故事即将开启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知道吗?林盼?”
林盼点了点头。
周围丫鬟也哭出声。
“我,我就是被抛弃卖进府中的。我娘说养不起我姐姐和弟弟了,只能把我卖掉换点银两。幸好遇见小姐。才没有那么痛苦。”涟漪哭着说。
秋琪和昙花抱住她,无声地安慰。
“都别哭了。今晚好好吃一顿,放松一下。这些不是你们的错,一味沉浸苦痛,不会获得快乐的。勇敢点,姑娘们。”
林倾之也经历了一世,看了许多,一时的眼泪可以喧嚣情绪,一世的眼泪就是懦弱与无奈了。
“好的,大小姐。”
众人破涕为笑。
父母的偏爱会损害孩子的心,明晃晃的偏爱更加会加剧几个孩子之间鸿沟,也会导致或大或小的悲欢离合。
小时候受到的伤害基本上会伴随一身。哪怕刻意忘记,也会不经意间跑出来刺一下夜晚脆弱的神经。
要有多强大,才能笑着说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