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没有再往里面看，等到里面的声音平静下来，小衣才又踮起脚尖往里面走。

客厅里只剩下了妈妈，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抹着泪。

见小衣走了进来，她便扬起一个僵硬的笑，轻声问道：“小衣，明天妈妈给你请个假好不好？”

小衣歪了歪头，问道：“是又要举办生日宴吗？”

上官家对她很好，也总是在外界彰显这一份好，她的生日宴每年都办得很豪华。

妈妈摇了摇头，实际上她并不在意明天是谁的生日，她说道：“明天妈妈带你去医院体检。”

小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也听话点了头。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带她去医院做了一套很复杂的检查。

做完检查后的小衣脸色有些苍白，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妈妈刚想说些什么，妈妈就开口让司机赶紧送她回去。

小衣上车，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沉默了一路。

第二天，便是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天，似乎一切都变了。

这是妹妹出生以后，妈妈第一次热切地抓住她的手。

妈妈的眼神炽热，语气近似渴求与疯狂，她抓住小衣的手臂，急声说道：“小衣，你愿意救你妹妹吗？”

小衣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妈妈，下意识地回答道：“愿…愿意。”

妈妈像是忽然放下心，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我要怎么做？”小衣攥紧了自己的白色裙摆，紧张地问道。

“小衣...别怕...”妈妈笑道：“到时候只需要沉沉地睡上一觉就好了...”

今天是小衣的生日，也是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二年。

她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恰恰相反，她过于早熟，明白妹妹生的病或许需要她的命来救。

只是一回想起这两年的相处，爸爸妈妈一开始对她确实很好。

一直到之后妹妹出生，他们的态度虽然变了些，但在物质上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所以她在心里想了很久，她想她是愿意为了妹妹付出生命的。

小衣的世界单纯得很，愿意只是因为她想要用爸爸妈妈给她的真心去换一份真心。

忽然，她听见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争论的声音，那是爸爸的书房。

小衣从床上起身，没有穿鞋子，趴在门上仔细听着。

“老公，医生说我们女儿心脏生病了，需要换心才行。”

“这可怎么办，没有适配的心脏吗？”

“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但是那小丫头的心脏是适配的...不如...”

“不可，她生得貌美，大有用处。”

“但是我们的女儿怎么办！”

“按现在的医疗技术，换心成功了无非就是多活最多十年，抵不上那丫头带给我的用处。”

“你好狠的心！”

再后来就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小衣脸色煞白靠在门边，身体无力地滑下去。

都是...假的？

她的观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的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人在墙角蜷缩成了一团。

妈妈像是等不及，没有过多久就敲响了她的房门，小衣被吓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连忙回到了床上。

妈妈拧开房间门走了进来，在小衣床边站了很久。

小衣的背上浮现出一丝丝冷汗，在被子的遮掩下她紧闭着双眼。

妈妈退出了房门，小衣松了一口气。

该怎么办？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小衣慌乱不堪，无法静下心来去想这个问题。

过了很久，她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在黑暗中翻箱倒柜地去找什么东西。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的爸爸妈妈对她都不是真心的！不是！她只是可以被随便抛弃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小衣背着自己的书包准备去上学。

妈妈坐在饭厅吃着早饭。

见到小衣下来，笑着问道：“小衣，怎么不过来吃点？”

小衣的手指僵了僵，没有回头，只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妈妈，我快迟到啦。”

妈妈没有应声，小衣便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等到小衣走出房门，妈妈的脸色沉了下来，抱着妹妹就上楼走到小衣的房间里。

她上下巡视了一番这个房间，又走上前去打开了衣柜和书桌的抽屉。

她察觉到了什么，目光阴冷下来，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正在等红绿灯时，小衣看见司机叔叔接了电话，她心知不妙，心下一狠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小姐！”

司机大喊道，等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命令，他心下一沉赶紧丢了车，就往小衣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衣穿梭在人群和车流中。

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城市中间的马路被车堵得水泄不通。

大多数车主看见一个穿着精致长相漂亮的小女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心下好奇却也没有过多在意。

一边的交警察觉到这个情况，以为她是走丢的小女孩，就要往她这个方向过来。

小衣并不相信交警——她谁也不信。

她慌不择路，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方向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才能躲开上官家族。

身后，司机叔叔追赶着她。

只是因为小衣身形小巧，所以走的很多近路和车与车之间的缝隙司机都没有办法通过，这才一时没有追上来抓住她。

小衣离开车流跑到了一个公园里。

公园里有很多大爷大妈正在晨练，其中一个大爷似乎注意到了她，停下动作往她这边看过来。

她随便找了一处草丛躲起来，但是司机很快追了上来。

因为她并没有甩开司机多远，所以司机能够感觉到她大概是在往哪个方向跑。

小衣一时慌乱，在司机将要追过来的时候将背包扔出去，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随即拔腿就跑。

公园里面有一条河，表面上平静，暗地里却吞噬过很多生命。

小衣跑到了这条河边，看着司机就要冲过来，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她被河底下的暗流不知道卷到了哪里去，好在她会一些水性，尽量憋住气没有浮出水面。

司机看了看，显然是不觉得她可以从这条河里平安出来，打了电话后便离开了这里。

小依拼命的往上游，却发现自己已经慢慢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氧气越来越少，她在冰冷的水中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