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棋盘上的所有点都象征着自我......当棋盘上的点被他子占据，就意味着这部分的自我将成为他我......”

洛?先前说过的话出现在洛尘的脑海。

每个人格本体大致分为本我、自我以及他我。

其中“本我”由潜意识完全支配，代表欲望，受意识遏制；

“自我”负责处理现实世界中事情，人类通常以“自我”表现于现实世界；

“超我”则是人类自身良知或内在的道德判断。

至于“他我”，它同时存在于“自我”与“超我”之中。

一方面可以指代他人眼中的自己，即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表现给他人的自我，自我是他我的灵魂，没有了自我，纯粹的他我仅仅只是一种行尸走肉；

另一方面的他我则来自于超我中道德化的自我，一层抑制本我的冲动，二层对自我进行监控，三层追求天衣无缝的完美境界。

361个交点，象征着361个自我。

然而随着棋局的继续进行，象征自我的交点会越来越少，如果洛尘失败，那么洛尘的“自我”就会全部被“他我”占据，这样便失去了“本我”。

失去了“本我”的洛尘依旧是洛尘，甚至洛?可以完美代替洛尘，用绝对理性下的“自我”与“超我”去模拟“本我”，从而在现实世界中完美复现一个比洛尘更完美的洛?。

洛?可以做任何洛尘可以做到的事，甚至会比洛尘更加可控，更加符合洛尘诞生之初的使命，甚至更加符合烛照第一印象中的，他所创造出来的人类最终兵器。

至此，烛照一开始的计划便已然明了。

为什么要将洛尘带至[清光月影]的空间中？为什么要在界族进行记忆重置前强行扭曲时间维度使洛尘强制触发黄印？

很简单，这不仅仅是一场来自于旧日的梦魇，更是一场试炼，一场烛照借用旧日力量对洛尘的最终考核。

一方面用于防止洛尘失控，另一方面则用于筛选“洛尘”。

如果拥有“本我”的洛尘能够战胜使用完美策略的洛?，那么烛照便认同洛尘的存在，认同洛尘能够凭借自己而非[绝对控制]的天然外挂，从而维持“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关系制衡。

如果战胜不了，那烛照并非不可能让洛?去代替洛尘，让洛尘重新踏足本该属于他的，最终兵器的道路。

从一开始这便是一场局，一场就算洛尘意识到了，也没办法破解的局。

[清光月影]中，看着神情暂时陷入呆滞的洛尘，烛照暂时舒了一口气。

以不一样的尺度度量同一纬度的时间，并让维度扭曲，强制让两个不同的时间处于同一时间，说说容易，但实操的难度却远远大于理论难度。

不同时间的跨度越长，烛照要将其同步所消耗的能量就越大，这也是为什么烛照一开始选择拖延时间的原因。

“如你所说，此为命运，而非命运，而我只能祝你好运。”

烛照的身影逐渐在房间中缓缓消失，下一秒便来到了同为东方之珠塔顶的，幽荧的身边。

看到突然出现的烛照，幽荧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他可是由你从小带到大的，你真不怕他因此而失去了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幽荧的声音依旧冷静且空灵，仿佛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她隔绝在人群之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逆熵法则的实现手段实在太难太难，回忆虽然能够唤起人们的情感，但最终对于现实生活或未来规划来说有时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烛照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只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你不断安慰自己的样子其实也蛮可爱的不是么？”

“嗯？”

烛照略带疑惑地将自己的目光看向幽荧，却发现幽荧也在此时看向了她。

“需要我记下来么？你百年来唯一一次的落泪？”

幽荧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这份笑容在烛照的眼里看起来有些牵强。

“......”

似乎烛照自己也没意识到，在听闻幽荧的问话之后才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头瞥向一边。

从她的眼中滑落了一缕晶莹的存在，那份凝重承载了多少无法言说的情感，在不自觉间流淌，消逝在空气中。

晚风再一次吹过，轻轻拂过她的面庞和长发，微弱的声响与它连为一体。

这个季节的飘摇似乎已然到达了顶峰，那滴晶莹竟也如同饱含期待的蒲公英子一样随风飘曳，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正归所。

至此，它没有结局，也没有某些惊天动地的故事。

在月光下游荡的小分子不会带有太多意义，除去它在短暂生涯里花费的时间、和唯一的一点颜色。

“你说......”

“我听着。”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发生了改变，一个人的灵魂多了一个污点，即使将其强制隐去，也依旧不可避免些许的残留，那么这个人，还会是原来的人么？”

难得的是，这次的幽荧并没有给出答案。

“你说过的，回忆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继承他的遗愿，尽力完成我们应该完成的目标，仅此，便足够了。”

幽荧将自己的目光重新从烛照的脸上移开，淡漠地望着眼下的一切。

这样......原来连你也不能保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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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7...”

94.H17

洛尘的声音较之前而言弱了许多，因为这已然是他下的第47手棋，也就是说，这是棋局中的第94手。

黑棋占据了棋盘中的47处位置，这也就意味着洛尘人格中13.02%的自我都已然成为了他我。

自那次停顿开始，洛尘便已然放弃了从思考总时间规则上取胜这条路。

自此洛尘所下的每一步棋都会比上一步要慢上几分，到了如今，洛尘下一步棋所用的时间已然超过了15秒。

而这15秒钟有近五分之一的时间在记忆棋盘，四分之三的时间进行棋盘的推演，剩余的时间才是落子。

且随着自我的逐渐丧失，不仅是洛尘的精神出现了些许的阻碍，就连自身的肢体也感受到了些许的僵硬。

这种僵硬促使洛尘不得不经常转动自己的肢体以防僵化，为了防止洛?根据自己不自觉的肢体动作进行心理推演，洛尘选择隐去了对洛?的下子动作。

但这对于洛?而言其实并无影响，她只需要按照完美策略进行下去，最终要么洛尘出现失误，要么便因30秒无法落子的规则而淘汰。

时间继续流逝。

“G18。”

129手 G18

又一黑子落定，彻底打破了洛尘想要偷偷摸摸另开一路的想法，而这一次，洛尘的思考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原先的15秒。

洛?嘴角的笑容近乎永恒。

没有人可以一次都不失误，即使现在的场面依然是白子占着些许的优势，但比之先前黑棋的45%而言却要好上不少。

只要洛尘下了一步俗手，那么最终象征胜利的天平将彻底倒向洛?，没有任何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