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着凉意，胸腔的闷意愈发剧烈，脑海里不断浮现无数个记忆碎片，沈潇手指微动，伸手想要把那些碎片摘下，可碎片如云烟般轻柔在他指尖穿梭而过。

当故事已成往事，那就真的怎么努力也握不住了。

感觉有人在朝他靠近，沈潇把脸从衣领口里抬起，见到来人是张雨，沈潇也不意外，他习惯了张雨会在他下班的时间，在外面等他，然后把他送回家的日子。

不知不觉中，张雨似乎在慢慢融入进他的生活中。

沈潇把脖子也慢慢抬了起来，他刚才的模样，就是逃避问题的鸵鸟，把自己头藏起来，不闻窗外事，黑色高领让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他牵动嘴角，露出标志性微笑。

“不好意思，刚才临时发生了一点事，让你等了这么久，累了吧，我们回去吧。”

面前她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白月光，露出这般脆弱勉强的笑容时，张雨只感觉浑身无力，苦涩的痛意从心口不断往外蔓延到达四肢，她都能感觉到口腔中的腥味。

心脏好痛，她是不是病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走进沈潇的心。

张雨目视着沈潇苍白的脸，还有那湿润的眼角，可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把自己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一点缝隙都不愿意向她流露。

像刺猬一样，把身体细嫩柔软的自己团团包裹起来，身后的尖刺高高竖起，用来警告试图靠近他的敌人，也用来保护自己。

张雨抬步走近，颤抖的指尖想要去触碰沈潇，沈潇下意识躲过她的手指，沙哑着嗓音道：“我没事。”

指尖顿住，张雨固执地用手把沈潇的下颌扣住，力度很轻，沈潇只要稍微使劲就能挣脱开，可他没有。

沈潇顺着张雨的手，微微抬起下颌，眼睛上挑直视着张雨，他看清了张雨藏在眼眸深处的隐晦肆虐，眼眶通红，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张，呼着粗气。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

张雨指尖轻轻抚摸过他湿润通红的眼尾，手扣住他的腰把人搂到怀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下巴轻点在他的头发上。

“没事，多久我都会等。”只要你不离开我。

后面那句话，张雨不敢说出口，她太怕在沈潇眼里看到一丝对她的厌恶，她承认自己卑鄙，可她就是不想就这么放手。

沈潇把脸埋进张雨的怀里一动不动的，温软的身体紧贴着她，张雨手不断收紧，她莫名希望时间就定格在他们相拥的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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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简单吃完饭后，沈潇想帮忙张雨收拾东西，却被张雨拒绝了。

风衣褪去，沈潇精瘦的腰身在黑色贴身毛衣下，一览无余。他头靠在落地窗，背影带了些落寞，屋外黑云密布，每家每户点着微光，远远一望，像极了散落人家的星海。

厨房里的张雨清洗着碗筷，沈潇垂眸看着自己相对比一些omega还细嫩的手指，她总在默默给予他莫大的照顾。

这是他能配得上的生活吗？

沈潇莫名脑海想起那天晚上过后，小鱼给他的距离感愈发强烈，她总是默默看着他不说话，他问她有什么事时，她总说没事。

他们就连一次正式的手都没有牵过，拥抱也就是今晚的时候，小鱼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失常才抱他的吧。

沈潇皱着眉，手揉了揉腰间有些发痛的软肉，小鱼是不是后悔了？后悔答应跟他结婚这个荒谬的决定。

带回来的公文袋被他随意放在了沙发上，沈潇抱着双腿盯着那有些刺眼的公文袋，就是不动。

张雨把身上的围裙脱掉，从厨房出来，瞧见沈潇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气，脸颊圆圆的，盯着沙发，莫名像只警惕的小猫，紧盯着闯入家的危险物品。

张雨随着沈潇的视线，瞥见沙发上的公文袋。

她走近沙发，把公文包拿了起来，沈潇眼眸微动，她坐在沈潇身旁，说：“沈潇哥，你很在意这个东西？”

沈潇没有回答，眼睛直愣愣看着张雨，眼神过于炙热，张雨被他望着耳根都有些发热了。

片刻沈潇才缓缓开口道：“小鱼，你是不是后悔了？”

张雨动作顿了一下，手上的力度加重，公文袋被她弄出来褶皱，这句她担心了许久的话，还是被沈潇说了出来。

如她所料，这话就跟针一样直接戳破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心底建起的那道叫坚强的围墙轰然倒塌，呼吸急促起来。

沈潇就从她手中接过公文包，语气淡薄，继续说道：“如果是那样，其实也没关系，我懂的，年轻人喜欢挑战新鲜的事物，也是很正常的，我没关系的……”

“我没有。沈潇，我没有后悔，我没有因为新鲜感而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张雨冷不丁打断了沈潇，声音有些哽咽道：“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因为新鲜感，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因为我想跟你有个未来，希望你的未来里有我，有困难我们能一起度过，有挫折我们也能一起分担。”

说到最后，张雨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带着哭腔道：“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很乖的。”

沈潇软软靠在张雨身上，张雨背着沈潇，双手不停地擦着眼泪，脸都给擦红了。

细细的抽泣声引起了沈潇的注意，他在张雨的怀里挣扎着，张雨怕他逃跑，双手扣住他的腰，不许他动。

黑色的布料被白皙的手指不断抓紧，慢慢被揉成一团。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小鱼，你别哭。”

“不要。”

沈潇哄了许久，各种好话都说了个遍，张雨还是不依，不肯把人放开。

张雨闷着声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信，你看完后，还给我机会，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

“我不求其他的，就算是做朋友，我也可以。”

但她不保证她还是想跟他再进一步。

“……嗯。”

张雨得到答案之后，还在沈潇身上黏腻了一会儿，忍住想要狠狠地占有这份独特的温暖的心，怕是这次放手之后，她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就没有资格了。

她不想赌。

可，他是沈潇，她近十年的梦，她失而复得的白月光，她的爱人。

她不想见到他不开心，更不想他为难。

最后，张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沈潇的脖子，才把人放开，身体往后移了些，想给沈潇留一点自己的空间，但是她又不想走太远。

沈潇睫羽也有些湿润，脸上的气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情绪比刚才那颓然模样好多了。

他拿着公文袋，撑起身子朝张雨那边挪，随后整个人坐在了张雨的怀里。

这般大胆的行为，还是沈潇第一次做，平静的表情微微松动，耳尖有些微烫。

明明他才是那个担心被放弃的人，怎么忽然角色互换了？

沈潇沉思了一会儿，下了结论，应该是因为自己平时太收敛了，让小鱼太没有安全感的。

张雨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人，明亮的眼中满是孩子一般的期待，亲昵地蹭了蹭沈潇的脖子，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心中乐开了花。

沈潇忍着脖子传来麻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把手指的信封轻轻抖开。

一张不大不小的信封纸，带着尘封已久的气息，终于来到写它的人所希望见到的人手上。

只不过，它的主人已留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见字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