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的逆袭之路
作者:菠萝味的柠檬 | 分类:古言 | 字数:10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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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深山林间问己心
“你说为何每每最为信任之人总是最易伤人的?为何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总是这般脆弱不堪?”沈昭仰头,此刻她想得到答案,过去须臾数年她与人相交不多,以至于在识人这方面一窍不通。如今入世,结识的人便也多了起来,人心千面她不是不知。
有道是打不到自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只是以往这些事并未发生在她身上,她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然无法深切体会其间滋味。
“阿昭,圣人有言人心本善。善良奸恶之分无非是经历不同,良善者或是有人庇佑,即使肆无忌惮便也一生无忧,亦或者心性坚定,神智通达,历经山海崩坏亦不改其心。作恶者无非人生不如意,日日皆是沥沥阴霾,若是做不到烟雨任平生,那便只有夺他人之物、毁他人良善。”苏砚淡淡一笑,便接着道:“阿昭,我们与其花费时间、耗损心神去深究他们为何那般做,不若忘记这些事,守着我们自己的心,不为山崩地裂之险境而垮塌,不为随波逐流之世道而消逝。与其处处在意,不妨尝试忘记。”
苏砚一掌推开门,湿润的水风扑了沈昭满怀。
“阿昭,你可知天下之大,美景不胜枚举,为何我独独选了这里?”
“为何?”
“因为我曾在黑暗中挣扎良久,一度迷乱,不知何以在、不知何以活。我记得我阿娘曾说过,权利富贵得之甚好,可却为一无形枷锁,困人一生,使人不得不为守财抑或守权而奋斗,终此一生便如播糠眯目,终会在漫无边际的人生中失了方向、失了本我。”
水光穿过长廊打在苏砚脸上,沈昭只能看到宛若天人的侧颊,这一刻苏砚是发光的!
不知不觉,苏砚拉着沈昭便走到了临水长廊处,指着远山近水,“阿娘说,与其一生追求庸俗的功名利禄,不如纵身山水,寄情山水。山乃赤城之物,水为至纯之物,定然不会叫我们失望。”
水风刮过,却并不冷,只是沈昭心里却涩涩的,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以往也未曾有过。她侧头仰着,她总是这个角度仰望苏砚的,是仰望,苏砚就是高的,值得她仰望!
“阿昭,你懂了吗?”苏砚侧头,两人势均力敌的灼灼目光毫无顾忌地撞在一起,沈昭浅浅一笑,“阿砚,你……更多时候像我的长辈。”
给她温暖,给她倚靠,给她可望而不可求的安全感。
更能在她每每迷茫之时,点醒她,“有道是至正者静,至静者胜。原是如此,守心护心才能心如止水,超凡入圣。”
苏砚却是嘟嘴,一副委屈样,他曲着食指,重重地刮了下沈昭的鼻梁,“怎么可以是长辈,我是你心尖上的人。”
闻言,沈昭并未有一丝暖意,竟是莫名生了窜逃之意,她沉着脸,垂头低语道:“阿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沈昭决然离去的背影,苏砚没来由一股怒气,便是忍着没发作,只是冷冷地质问道:“阿昭,我对面你的心足够明了,可你对我了?”
沈昭顿住,这么些日子苏砚不止一次对她表明心迹,可她心里却愈发地慌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亦不知自己对苏砚究竟是何种情义?
“阿昭,我不会勉强你却也不将就,若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那我便会离开,再不纠缠!”
苏砚的话如雨夜不休止的叩门声,声声入耳,却不断击溃她的防线,“阿砚,我……你容我再想想。”
沈昭跑离湖心居,她需要静一静,静下心来思考。
苏砚皱着眉头,睫毛颤动,在极力忍耐着怒火,似是下一刻就能将对面的山削平。
不染形色匆匆,跑了过来,他亦是目睹了沈昭的离开,却故意忽略了苏砚的愤怒,满脸堆笑,“阁主,您不去追吗?”
苏砚甩袖,只留给不染一个冷冽的背影,他是不会去找那个女人的!他还从未对任何一人低过头,他对沈昭已经极尽主动了。
他发誓,沈昭不来找他,他绝不去寻她!
“阁主,您倒是说话啊!”
“阿昭想一人静静,我看你也想静一静了!”苏砚略带着威胁的话语,令得不染一下子怂了,便嬉笑道:“阁主,哪里的话,咱兰雪阁在深山里,温度本就不高,我心静如此,不需要再静一静!”
“说正事。”
“好嘞!”不染抱拳行了个礼,“这两日各地陆陆续续有人发现,那些因清气充体而亡的人体内有神魔剑气。”
“神魔剑气?”苏砚闭眼思索着什么。
“我猜测,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妨说说你猜的那个人是何人?”
“昊先生。”不染脱口而出。
“说说理由。”
“昊先生先前便一直要置沈姑娘于死地,而且在沈姑娘得到神魔剑气之前,能接触到神魔剑气的人只有南沂和昊先生。南沂早已身死,那便只有昊先生”
苏砚睁眼,低沉的叹了声,“你猜的很不错。不过,这个昊先生自两派大战后就一直缩在暗处,他这个人不足为惧,难就难在他一直不出来!”
第183章 深山林间问己心
不染嘴角微抿,似也被苏砚这块墨染黑了,竟有几分奸邪的邪意,“阁主,这五年我们一直在追查昊先生,您设了五年的局。如今,所有一切局都已经开始了,那些您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五年了,我苦心经营,如今一切尽在我手,就只等东风起。”苏砚不可一世地攥紧五指,“不染,这东风之势可稳妥?”
“一切静待良机!”
“如此!甚好!”
不染却摸着头,犹豫道:“阁主,那个,您真的要我和顾小姐结亲?”
苏砚挑眉,“我瞧你也并非不愿。”
“可是,您才是圣心府真正的传人,您让我与顾小姐成婚,莫非也是想让我继承圣心府?”
苏砚闭着眼,眉头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如四月非飞絮,堵人口鼻,窒息得紧。他心不在焉地开口,“圣心府传人,别人几世积德也修不来的福分,我就这样给你,你难道还要拒绝?”
“可是这一切都是您的,我怎能接受?”
“你一心想推翻仙道旧制,建立一个你理想中的仙道。只有你继承了圣心府,你才能有一展宏图的机会。况且,你还不了解我么,我醉心山水,无心烦琐治事。”
就连说话,苏砚都心不在焉的,他一心付出,而沈昭那个狠心的女人竟然连心意都不曾确定!
他已经挺不到身后的不染在说什么了,便是拿起别在腰间的云起,烦躁地吹了起来。心不静,就连乐声都这般没了章法。
沈昭,你若敢说什么拒绝我的话,那我不妨做个恶人,将你囚禁起来,永生永世都与我在一处,永不分离!
阿昭,这边是我,我的心除了对你,便都是这般黑!
笛音渐渐稳定了,苏砚望着远山,眼底的冷漠似能顷刻间便将眼前的大江冻成冰川。
不染立在原地许久,苏砚音乐造诣极高,平日里的人笛音哀怨又悠远,每每苏砚吹笛时,他便都喜欢偷偷地听。
不染沉默,有些人一旦遇见,便需要他几生几世做牛做马地回报。
不染原本是饥苦飘零,无家可归之人,可命运眷顾,让他在六岁那年遇上了八岁的苏砚。
苏砚将他从恶狼手里救下,送至圣心府修炼。
圣心府,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仙道第一,外人或许不知道,可他一圣心府的内门弟子,又怎能不了解圣心府。
后来,他便跟着苏砚,为苏砚做事。
这一切都是他毫无怨言的回报,可是苏砚这个人好似没张脑子,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他,这不就连自己继承人的位子都送给他了。
不染敛回目光,他浅浅一笑,苏砚不仅人大方,也还很贴心了。
知道他有宏图大志,便给他送来飞翔之翅。
他看着苏砚执笛吹奏的身影,黯黯地喃喃着,“谢谢你,苏公子。”
以前不染便就是这般称呼苏砚的,那个林子充满恶臭,不染依稀记得那时候他体弱,可为了活着,迫不得已选择与恶狼夺食。
那一夜不染本以为他生命行之将近,在合眼等待恶狼吞食的时候,少年苏砚红色剑光照亮整个林子。
在那之前不染从未见过如此白净又俊朗的人,如烈阳一般照亮不染的眸子。
沈昭行尸走肉般在林间穿梭,一路上目光所及一片绿意盎然,脑中所现尽是过往岁月。
天休山后山第一次说话时难以抑制的悸动。
长安鼓楼上明月直入的畅谈。
祝婕心境里彼此相互,逆灵脉之水而出时的接触。
更有后来在员峤仙岛苏砚以血保她。
最后来便是对她种种维护,甚至不惜孤身跃进凶吉未知的涵银之渊,只为救她……
所以她爱吗?
沈昭终于坐在一棵树下,月色寻觅许久,在密杂的树梢里终于寻了处空隙,流了下来,趴在沈昭身上,懒洋洋的。
如苏砚那般人,第一次见时或许只是心动一瞬,可后来他对她独有的偏爱,独有的袒护,早就令她那颗尘封多年的心热了起来。
她并非不爱,只是不敢。
儿时的经历成了她永生难忘的痛,亲人离世的沉痛令她封心多年。不知不爱,也不是也能爱,只是不敢!
她的人生算得上惨淡,苏砚的出现像是一道光,那是她在生死挣扎间的救赎。
渴望那道光永远照亮自己,又恐惧它转瞬即逝。
如她这般人,当渴求已久的爱意近在眼前时,又会惶恐,因为她没法接受爱意泛滥时又突然消失的痛苦。只得时时刻刻谨慎地拿捏彼此之间的分寸,时时刻刻控制着自己的心意,若毫无保留地对苏砚交付真心,待有一日苏砚也离开了,那种伤痛她是万万沉受不来的。
与其日后要经历这种不知何时就突然发生的悲痛,不若刚开始就冷血一些。所谓无情者无伤,只有冷漠些,或许才能诸事潇洒吧!
《寄沧海》的调子在不知深处的林间骤然响起,却并不突兀。
终于,沈昭会心一笑,她闭眼,静心聆听着寄沧海。
苏砚啊!有时候我真的恨你,恨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好到我实在不忍对你狠心!你这样做,究竟让我如何冷漠?
沈昭不得不惊叹《寄沧海》这首曲子,每听一遍,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今夜这次是平静!
只是不知道是千帆过尽后,看淡人世的平静?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论是哪种,沧桑亦或者恐惧?总都是要面对的。
笛音越来越近,休息的林子并未被惊起。
笛音停了,沈昭睁眼便看到苏砚立在树下,这一次苏砚穿着黑色云纹深衣,头发如旧,银饰锢着高挺的马尾。
还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
沈昭真是嫉妒,嫉妒的要死,凭什么都是人,可偏生苏砚就这般完美,而她却是疮痍得面目全非。
苏砚浅浅一笑,他将黑色玉笛别在腰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沈昭伸手。
沈昭抬手,放在苏砚手心里,暖暖的。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砚的声音在寂寥的林间,无比有吸引力,又给予沈昭无限的安全感。这一刻沈昭恍惚,她觉得就算天真的塌下来,这个男人真的会给她顶着。
苏砚带沈昭来到山顶,高处不胜寒,山顶比林间要凉很多。
沈昭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易水寒最高的山,我最喜欢的地方。”
沈昭环视一周,天旋地转……
脑中出,一男一女站在山顶,看不清样貌,却听那男的说:“以后,这里便是只属于你我的地方。”
“再等个半月,你我便可以出去了。”
凉风吹来,吹走沈昭脑中的画面和声音。
苏砚凝着沈昭惊疑的神色,“阿昭,在想什么?”
沈昭没办法解释清楚,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场景和那道十分熟悉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便沉默着。
苏砚仰头看着星海,伸手似要摘星,“人人都道高处不胜寒,可这高处的寒冷却总能让人时刻保持清醒。”他侧头睐眼看着沈昭,“阿昭,现在你足够冷静了吗?”
沈昭浅浅一笑,睥睨群山,“登此台,望越江之渺茫,群山之巍峨。星月聚顶,山河做卷,执笔之人就在此处!”她敞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着山河之息、草虫之声、星海之韵!
沈昭轻声道:“冷静了。”
“阿昭,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儿时经历了不好的事,便是害怕,怕我会在你满心是我之时离你而去。”
沈昭睫毛颤了颤,垂眸不语,苏砚还真是她体内的蛔虫了!
“阿昭,今日我不说我有多喜欢你。”苏砚竖指头起誓,“以我之魂,唤请天地为证,苏砚此生只悦沈昭一人,若有违此心,天地……”
“阿砚,莫要再说了!”沈昭反手握住苏砚的手,那起誓的指头也蜷了下去,“阿砚,我是害怕,害怕我交付的真心终似水上浮萍,四散无归一。可是,只因为是你,我所有的顾虑便都成了动力,因我信你,信你不会弃我,亦不会伤我。”
沈昭五指扣进苏砚的指缝中,两人十指相扣,她道:“阿砚,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了!”
说话间,两人的双手皆已十指相扣。这次沈昭主动握得很紧,如之前多次苏砚紧紧拥抱她那般,“所以,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体。祸福相依,不离不弃。”
闻言,苏砚嘴角勾笑,就连嚣张的凤眸也眯笑成了含情眼,“阿昭,你这回答倒与我预料的不一样。”
“倒是说说,如何不一样了?”沈昭俏皮一笑。
“总之完全不同。”
“那我若真的说了你不愿听到的答案,皆是你便如何?”
苏砚拦腰,径直将沈昭提起,沈昭只得踮起脚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苏砚轻声带着威胁,“届时,我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我便知你这人心自始都是黑的。”沈昭伸着食指,狠狠地朝苏砚心窝处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