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舟有些疑惑，“沈丘怎么可能允许她在身边伺候？”

“奴才听说好像是那杨心怜无处容身，可能也遭遇了些什么事，就回来了，沈大人对周小姐心中有愧，因此经常喝了酒去她府外徘徊，被蹲那里的杨心怜带回了府上，当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后来就住下了，沈大人好像也是那之后开始身子不适的。”

虽然遭遇有些可怜，但他心中无丝毫同情。

顾寒舟垂下眼睑，“这件事，国师应该是知道的。”

乐笙然合上书，这本书并不厚，她已经看完了，这是有关商阕国的一些人物志及地方风情，顾寒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这本书，定然是接下来与商阕国有所往来。

铺纸在上面写下商昊天，商梓赋，商斯年三个人的名字，为他们拆字算卦。

顾寒舟来时，她尚未算完，制止了宫人们行礼，顾寒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见她神色专注的在写些什么，便驻足在门外等着。

熏衣朝罗春辉挤眉弄眼，这样好吗？

罗春辉微微摇了摇头，没事，陛下等得住。

外面洒扫的也不敢扫了，握着扫帚站的笔直，往日里清闲，手上事做完了，他们还可以回自己房里喝点水吃点东西再出来当差，现在陛下都怕打扰国师在外面等，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一柱香后，乐笙然放下了笔，商阕国的国运她已经完全掌握，商阕国的皇帝，以及书上所提到的几位子女命数也完全了然于心了。

抬头看向外面，窗上映出的高大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殿外一向都是婢女当差，侍卫未经允许绝不会前来，难道是顾寒舟？

乐笙然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太静了，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她更加确定是顾寒舟了。

顾寒舟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走来，侧身走了出来，乐笙然站在殿内，顾寒舟站在殿外，两人之间仅隔一个门槛。

乐笙然退后两步就要行礼，顾寒舟连忙出声，“国师免礼。”

乐笙然抬头看他，“陛下何时来的？”

顾寒舟睁眼说瞎话道：“刚来。”

罗春辉暗笑不语，是刚来，也就等了一柱香罢了，等得起，等得起啊！

“陛下来的正好，臣有事也要问陛下。”乐笙然转身往回走。

难道是问香囊？顾寒舟身子僵硬的挪动了两步走不动了。

见他未过来，乐笙然蹙眉看他，“陛下？”

“朕也有事要问国师。”顾寒舟还是决定先问他的事，之后她再问起香囊，他便说忘了。

“陛下请坐。”乐笙然对他的行为感到奇怪，却也不想多问，只想着把该谈的事谈了，再论其它。

“国师坐吧，朕站一会儿。”

罗春辉望过去，见顾寒舟俊脸紧绷，他明白了，他家陛下是怕国师问起香囊，打算问完自己的事后，国师问起时，他好离开呐！这么怕，就不能多等一日再来吗？

虽觉得奇怪，乐笙然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他要站着就站着吧！

乐笙然回到席案前，把案上方才那些纸张归到一摞，既然他要先问，那就等他说了再谈这件事吧！

“沈丘接连几日告假，朕让人请太医去了一趟，他得了花柳。”顾寒舟看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窥得一丝情绪泄露。

可惜乐笙然一脸平静，仍是平日里最熟悉的那副淡然模样。

“不会死。”乐笙然看向他，也在说明无须担心。

顾寒舟不担心，他只想知道这件事是否她早就知情。

“国师替周婉改了命，他们的一切都就改变了，朕想知道国师是否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天？”

“臣只是顺其自然。”乐笙然答道。

“所以国师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陛下是在怪罪臣没有提醒沈丘吗？”乐笙然仰起头看他。

顾寒舟急忙解释道：“不，朕没有怪国师之意，沈丘此事出乎朕的意料，朕只想知道国师是如何看待的。”他怎么可能会怪她？

乐笙然微微点头，“周婉与他一刀两断，他也将杨心怜赶走，原本他只要克己守礼，按部就班的生活，自是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是他自己习惯了周婉的付出，享受了她带来的富贵，他早已忘了一个府邸要如何操持，在那些自己亲力亲为的时候，他才后悔周婉做了这么多，他喝了酒才敢去看她，平日里他还舍不下脸。”

“杨心怜离开之后，有一名猎户收留了她，她当猎户爱慕她的姿色，便以为如今她还能以姿色跻身富贵之流，她自己将最后这一条路断了。”

“沈丘的病是她传染的？”顾寒舟道。

“嗯，她非要自甘堕落，用她擅长的方式去结交富贵，可惜这一次她没那么幸运，她发现自己染病，身上又无钱财，只得回来找沈丘，她发现沈丘经常去找周婉，自然也就动了心思。”

乐笙然理了理袖摆，语气漫不经心，“师姐说过，一个正常男人在醉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是不能人道的，沈丘虽然醉了，却还有辨别的能力。”

“他每日喝酒之后才去找周婉，只是想求得她的同情，借此留在周府与她坐实夫妻之实，之后再提复合之后大约也就有了希望，他是这么想的，不过，倒是让杨心怜钻了空子。”

“杨心怜留在沈府，有沈丘的一碗药喝，她也就有一碗，她现在应该在沈府伺候着，其他人知道自己主子得了这病，也不敢靠近，沈丘也就默许她待在身边，不过病好了，想把她千刀万剐的心是有的。”

乐笙然眼底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该说什么好呢？这可不就是咎由自取么？

原本想借酒与周婉行周公之礼，还让她重回沈府为他操持那个家，反而被杨心怜得手了，还染病了，只怕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有人知道这事了，他是脸面也丢尽了。

顾寒舟看着她眼中那丝浅淡笑意，缓缓走近她，她极少有这般神色，至少他没见过，但她绝对是在为沈丘现在的情况而感到幸灾乐祸。

在席案前停下，顾寒舟缓缓俯下身子，近距离的看着那双眼睛，可惜里面已经没有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