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昭也疯了，

眼睁睁看着殿下冲出去，非但没阻拦，反而也提刀跟着冲了出去，

殿下没杀掉的话！

我来补刀？！

刑部侍郎？我他吗的不干了！

蒋瓛眼中闪过挣扎，

抬手把羊倌打晕，一把拦住暴昭，

暴昭已经彻底疯了，

“让他杀了她们！我要让他感受一样的痛苦！！

让我杀了她们啊！！！

呜呜呜！

让我杀啊！！！”

蒋瓛一时控制不住暴昭，想着赶紧打晕暴昭拦住殿下，可突然看到了什么，竟什么都没做。

朱允熥眼中没有了其他，只有那对母女，

眼看着尖刀就要刺进去！

朱允熥被一道小身影从侧面扑倒！

朱权完全不怕刀插在自己身上，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压在了朱允熥身上，

朱允熥双眼赤红，嘴边渗出口水，

他比所有人想的都多，他比所有人都更接近真相，

可这真相是至暗。

朱允熥的心已经彻底被腐蚀了。

别紧盯着它！

它也在看着你呢！

“侄儿！侄儿！别这样！”

朱权眼中滚出热泪，大喊着求道，

“求求你了，别这样！

你要动手了，你就真的输了！你就回不来了！

十七叔理解你，我也恨不得杀了她们泄愤！

可，可这样的话，四姐夫就白死了啊！

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你要守住大明律！

十七叔求求你了，别这样，好嘛？！”

蒋瓛控制住暴昭以后，又冲到那对母女身后，分别打晕。

“杀！杀！杀！”

朱允熥咬牙嘶吼，

他压在心中所有的阴郁，都在这一刻完全炸开。

朱权脑中闪过一切，

娘亲，父皇，大侄儿，四姐，四姐夫....

朱权眼中闪过决然，反手握住尖刀，

“十七殿下！”

蒋瓛上前想要拉开朱权，朱权用另一只手止住蒋瓛，

握住尖刀的手，流下鲜血，

朱权用胸口抵住尖刀，

坚决道，

“蒋瓛！暴昭！

你们为我作证！

如果侄儿动手杀我，全是我自愿求死！

不可以大明律追我侄儿之罪！”

朱权的话把蒋瓛和暴昭震慑在原地，

朱权看向朱允熥，

“侄儿，想想你是谁！”

如果心都不是你的了，你还是你吗？

你还能找到自己吗？

朱权哭泣道，

“侄儿，你十七叔也疼啊！

不是手疼！是心疼！

我看着，看着那黑布下的他们！

我喘不上气啊！！！”

朱权的话穿越黑雾，终于传进朱允熥的心里，

朱允熥松开刀，

喃喃道，

“我...我是谁？”

哐当一声，

朱权一把甩开刀，

反问道，

“你是谁？！”

“我，

我是未来大明圣君的亲弟弟，

朱允熥。”

“你是谁？！”

“我是太子妃常氏的儿子，

朱允熥。”

“你是谁？！”

“我是大理寺卿，朱允熥。”

“你是谁？！！”

“我，就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

朱允熥眼中终于闪出理智，慢慢起身，抱住朱权，

动容道，

“谢谢你，十七叔。”

朱权哭成了鼻涕虫，可还是伸手拍了拍朱允熥的后背，恰好碰到了伤口，给他疼得呲牙咧嘴。

“侄儿，别折腾我了。”

“大人！”

郭定带人冲了上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完全傻眼了。

蒋瓛招呼道，

“把这三人押回去。”

郭定眼睛一闪，

“是！大人！”

反手把羊倌一家三口押走了。

.......

一行四人，重新站进了牛圈里。

蒋瓛蹲了下去，深吸口气，

掀开黑布。

“哞！哞！”

七八个奇异的声音，雀跃的发出牛叫声爬了出来。

小狗，小牛，小羊，小猪.....

再加上背着的小蛇，

正正好好十个。

四人没有一个人躲开视线，尽管他们的精神正在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冲击！

“你们是？”

小狗是个小女孩，只见她摇着尾巴走了过来，

众人大惊，

暴昭惊呼道，

“你会说话？”

小狗点了点头，

“我会。”

暴昭一阵牙酸。

按照殿下的说法，换上兽皮的孩子，基本都是不会说话的时候被采的，

眼前的小狗会说话，也就是说，她被采的时候，已经有意识了。

如果之前期冀于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会忘记一部分痛苦。

那么，这个设想，在小狗身上完全不成立。

她记得所有痛苦。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

昏过去，醒过来，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

蒋瓛轻声道，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小狗疑惑道，

“为什么要救我们？”

这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问傻了。

朱允熥又比其他人更先明白了，

这群孩子，没经历过正常生活，也不知道有正常人的生活，

从懂事起，知道的就是这些。

他们自然而然的会以为，

眼前的世界就是全部。

朱允熥低下头。

抬起头，

换了个问法，

“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

“就是想做的事。”

小狗认真想了一会儿，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

甜甜的笑道，

“我们想尝尝那里是什么这么香。”

顺着小狗的视线看过去，

是冒着烟囱的屋子。

蒋瓛的心被猛地抓起，

抹了把眼睛，

“叔叔知道了！但是那些坏人的饭菜我们就不吃了！

叔叔重新给你们做好不好？”

“好～”

“真乖。”

蒋瓛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其余小动物凑了过来，蒋瓛一一摸头。

说起来，

蒋瓛的手艺真不错，借着几样固定的食材，还真就做出了一顿喷香的饭菜。

本来大家想坐在桌子上，但没有那么多位置，

蒋瓛就扯下衣服，在地上铺开，内衬朝上，将饭菜放了上去，

十四人，席地而坐。

“哞！哞！”

“蛇神保佑..蛇神保佑..”

“我们可以吃了嘛～”

蒋瓛强笑道，

“当然啦！”

小动物们发出兴奋地声音，凑上来，

开始吃起来这辈子最好吃的饭菜。

可在蒋瓛看来，这不过是家常便饭。

朱允熥沉声道，

“我们也吃。”

几人沉默点头，一起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