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杨平揣着明白装糊涂，眼神疑惑。

“这是我们方厂长。”李杰有些上火，厂长啊，你别瞎捣乱行吗？这都去仓库看货了，你是要干啥？

“哦。”杨平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看着方达海。

“李杰，你是怎么办事的？小兄弟第一次过来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吗？”

方达海觉得好像挑不出杨平的任何毛病，目光一闪，看着李杰，呵斥道。

“厂长，这，这……”

李杰都快哭了，您老火气还没消吗？当着客户的面，你冲我嚷嚷，到底是个啥意思？越想李杰的火气越大，这破厂，老子早不想待了，让你特么训！

“你是不是忘了签合同？”方达海见李杰仍然榆木疙瘩不开窍，面色一沉道。

“哦，哎呀，我给忘了，那谁，小东，赶快拿合同过来。”

李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连忙吩咐一个手下去拿合同，销售科有现成的合同版本，只需签字盖章就行。

“厂长，我这次先拿些样品，现款现货，不用这么麻烦吧？”

杨平有些冷淡的说道。

“合同是必须要签的，我们是国营单位，不是私人企业。”

方达海放缓语气，肥肥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样吧，我先拿九个样品，之后具体的订货数量和价格，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商谈，但那是明天或者今天下午的事情，现在我给不了明确答复，当然你们的样品质量起关键作用，质量好，我肯定大量要，若是不行…….”

杨平说到最后，不再言语，而是平静的看着方达海。

“老弟，咱们厂的纸箱质量绝对没得说。”李杰抢言道。

方达海瞪了一眼李杰：“小老弟，质量问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咱现在把合同签了？”

方达海其实心里压根不相信杨平，所以他想借签合同，试探一下杨平的深浅。

杨平没想到一件简单的拿钱买纸箱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不过，既然眼前的方达海想试探他的底线，不如……

心里迅速盘算并重新调整原先的计划，微微一笑，看着方达海的眼睛说道：“既然方厂长非要签合同，那么一些条件就需要提前谈好了。”

“小东，磨叽个什么？赶快把合同拿过来！”方达海眼神一亮，喊了一声。

小东其实早就把合同拿在手里了，之所以迟迟不过来，那是没有接到李杰的信号，至于厂长，去他的吧，县官不如现管。

“厂长叫你，愣着干啥，还不过来？”李杰训斥了一声，小东这才拿着两份合同走了过来。

杨平眯缝着眼快速扫了一眼方达海和李杰，里面的道道，尽收眼底。

“小老弟，你看看，这合同上，有型号，有具体要求，现在是不是都填上？”

方达海坐在杨平对面，把桌上的合同推了一份给杨平。

既然形成文字了，按照杨平的习惯，自然是要认真看的，但看过之后，他心里暗叹一声，这是什么合同？简直是个订货单嘛。

统共两页的合同，杨平不到三分钟就看完了，然后他放下合同，看着方达海说道：“方厂长，我计划是一万件起步，具体数量只能多不能少，所以价格方面您看是否再优惠一些。”

方达海轻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快要忍不住激动起来的李杰，心里迅速盘算，纸箱成本其实很低，一个也就几分钱，就是重新订制新规格的纸箱，模具调整稍微费一些工本，但一万件销售价格四毛五的话，就是四千左右的利润，再刨去一些杂七杂八，三千五以上的利润还是可以实现的。

厂里三十多号工人，加上行政办公人员，一共四十七人，平均工资是不到二十块，三个月工资五十多不到六十，四十七个人的工资不到三千块……这生意值得做！

几乎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方达海和李杰都盘算好了心里的账本，方达海开口说道：“如果不低于一万件的话，可以再让利二分，四毛三毛。”

杨平笑了笑：“您没必要让利，只需答应我先垫付生产，还有，现在我只能草签一下合同，因为纸箱设计风格和规格下午才会制定岀来。”

“这个嘛……”

方达海有些诧异的看了杨平一眼，最开始的轻视，迅速改变，因为杨平说的，正是纸箱厂经营的弊端之一，很多需要纸箱的客户都会提这样的要求，结果导致不少欠账追不回来，否则纸箱厂的效益其实还是不错的。

李杰有些着急的看了方达海一眼，意思是：“答应啊，最少能收一部分定金解决燃眉之急吧？听说工人们正在酝酿去工业局请愿呢。”

“垫付生产，原则上是不允许的，我们可是国营，不好操作，不过，若是有个短期期限限制，我看可以谈。”

“半个月，不，最多十天，另外，你们积压的纸箱，可以改造，这样生产时间和成本会降低很多。”

“没问题。”方达海冲着杨平伸出了手。

杨平起身，二人手一握，算是达成了一致，很快一个草拟合同算是签订了。

“这样吧，这几个纸箱样品，我做主不收费了。”放达海为了改善一下最初见杨平时的印象，大手一挥。

杨平拿出五块钱坚持要付款，结果李杰说了：“杨兄弟，看不起人是吧？”

“那就多谢方厂长，多谢李科长了。”

接下来就是看货了，杨平也顺便参观了一下生产车间，其实没啥看的，因为现在的企业大都是人工，还没有实现全机械化，杨平之所以看，主要目的是想知道厂里有多少存纸。

这也是接下来，纸箱厂能不能垫付生产的关键因素。

好在纸箱厂现在还属于计划经济序列，不是来单下料的生产方式，货卖不卖得掉，不影响生产原料的进入。

随着参观深入，方达海越来越感觉杨平不一般，先不说其年龄，单说其表现出来的那种淡定从容，以及说话条理性，就不是一般高中生能做到的。

“估计，这小伙身后有高人吧？”这是李杰和方达海一致的猜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杨平拎起早已打包好的纸箱就往外走，方达海示意李杰相送，到了大门口，看门大爷的嘴巴里好像塞了个鸡蛋，他弄不明白，一个小孩，竟然真是来卖货的，刚才他都准备好棍子了。

“大爷，下次过来给你弄根好烟抽抽。”

杨平离开了纸箱厂才感觉后背起了一层汗，虽然是穿越人，但这种空手套的事情，他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不出冷汗，那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