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智楠继续说道：“得罪他们，我早就不怕了，其他方法也没有这样来得快，只是，到了决战的时刻，我才发现自己动情了！我原可以一无所有地离开，原可以用尽卑劣地手段将有罪之人送进地狱，可是因为你，我想从复仇的计划里全身而退，我希冀着有一个好的结果，我想在事情水落石出之时，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而我也还有资格守护着你！所以，现在的我不能隐藏自己，不能让黑暗覆盖我复仇的每一步，我只能将一切遮住黑暗的避障掀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子悦终于明白，邹智楠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放弃了用那些肮脏的手段，所以复仇的道路走得愈加艰难。

邹智楠看子悦有些动容，接着说道：“不管现在的方法你是否赞同，但这已经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对付这些腌臜龌龊的人，却不能以腌臜龌龊的方法，我已经尽力了！”

子悦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邹智楠的难处，这已经是他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事已至此，即便邹智楠愿意收手，南明监狱的黑幕已经展现在世人眼前了。子悦只好将话题拉回了这次的采访，她说道：“你和南明日报的人联系了？”

邹智楠见子悦没有再提之前的事，便是默认了他的做法。他说道：“白以柔和我通过电话了。”

子悦说道：“她难为你了？”

邹智楠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有卓川的支持，她不敢！反倒是你，是不是又受气了？”

子悦说道：“我都习惯了。只是，今天她说了一些心里话，那些话我不想认同，但竟也无力反驳。”

邹智楠笑道：“看来我小看她了，没想到她的言语还能震撼到你的价值观。这么想刚刚应该和她多聊一会儿。”

子悦嘟着嘴，话中也带着愠气，说道：“我也确实想听听你们说的话，看看谁更强势！”说完，子悦带着邹智楠出了门，才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邹智楠指了指茶水间，一阵欢笑声从那里传了出来。子悦心想，自己和邹智楠都要吵起来了，他们竟然这么开心。而那些人并不是看不出子悦的心情，只是他们眼中邹智楠哪里会和子悦争吵，只会是败下阵来，妥协一切。

午后，两个工作室的人开始了第二次的正式合作。尽管是在子悦的地盘，但在工作时的邹智楠还是有着一股强势，子悦本只是给邹智楠补充的一个机会，结果就被夺了话语权。邹智楠将几个服刑机关的背景和主要负责人的情况一一介绍了，并且还提供了几个愿意说出服刑期间遭遇的刑满释放人员。邹智楠和大家说了一下，采访的侧重点，这样才能使整体报道具有连贯性。

子悦看得出邹智楠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了邹智楠的魅力里。邹智楠讲完话，才意识到自己抢了子悦的风头，赶紧问道：“董主编，我说的对吗？”

可子悦还沉浸在对邹智楠的崇拜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看着邹智楠对自己说话，只眨了眨眼睛，呆望着邹智楠。

邹智楠看着子悦可爱的样子，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子悦才说道：“那就听你的吧！”

众人这才明白，看上去邹智楠处处忍让，可谁知道董子悦才是个恋爱脑，卓乐的员工不禁暗自偷笑，感觉身份也提高了许多。

如一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闺蜜、工作室的老大真是丢尽了面子，提醒道：“那两位老大，我们怎么分组呢？”

子悦一听，又坐了下来，说道：“这次略微有一点儿危险，我们每一组至少都要有一个男生跟着。”

邹智楠最先发话：“我和你们老大一组！”

全场的人面面相觑，心想：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为什么非说出来，给我们撒狗粮啊！

子悦也补充道：“我要去明北监狱看看。”

邹智楠知道子悦明白他，明白他想知道明北监狱的情况，那个监禁了陈默琛几个月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样方法，在那里完成的意外谋杀。

其他人看着两人这无语的默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各自领了任务便开始工作去了。

过了两三天，所有人也开始了采访任务，子悦和邹智楠来到了明北监狱。邹智楠怕监狱内太过复杂，也通知肖苛一起过来保护子悦。

刚下车，子悦便让邹智楠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邹智楠同意了子悦的意见，不过只拍了一张。邹智楠想到，如果能通过穿越照片找到证据，自然是好的，可是绝不能让子悦涉险两次。

随即邹智楠三人便一起进入了监狱里面。自从可以穿越之后，邹智楠和子悦开门的动作总是比正常人要缓慢些，以便子悦穿进照片时能不被门给关在外面。可这二人的动作看在别人眼里，就着实有些怪异。肖苛之前见识到了子悦的慢动作，如今见着自己的少爷也如此做，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这二人的精神状况。

进入监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子悦细心数着，不算各个管区通道的小门，明北监狱有三道大门。接待他们的是副监狱长岳师毅。岳师毅面相有些凶恶，子悦见到时心里就生出了恐惧。她平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一般面相阴冷的人，见人都会带着三分浅笑，减少疏离感。可这位岳师毅脸上却只挂着冰冷的厌世感，让人害怕不已。

邹智楠很少看到子悦这么害怕，便和她靠得近了一些。

明北监狱分为三个部分，地区甲、地区乙和监管区。子悦他们换了两次门卡，走过无数个小门，才进入到监管区。

子悦急忙问道：“这里可以拍照吗？”

邹智楠明白子悦的意思，这几道门卡，在照片里够子悦走一阵子了，所以子悦想穿越时能直接来到监管区。

岳师毅并没有反对，只说道：“不能拍到任何人，工作人员和服刑犯人都不行。”

邹智楠点头微笑致谢。

岳师毅又补充了一句：“离开前，相机要给武警检查才可以离开。”

邹智楠又点了点头，根本不在意这些。

之后，子悦开始询问监狱的情况。

岳师毅回复得很流畅，仿佛都背诵了很多遍了。

子悦问道：“监狱里是怎么分牢房的？”

岳师毅解释了一下：“牢房分为五个等级，特严、严管、普管、宽管和特宽。”

子悦不准备打太极，直接问道：“那陈默琛住在那个等级？”

岳师毅嘴角抽动，也知道无法避讳这个问题，就说道“在特严区，他才刚进来不久。”

邹智楠和子悦四目相对，心中明白，在这样人流复杂的特严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对陈默琛出手。

子悦又说道：“监管特严区的警官有哪些？”

岳师毅没想到子悦几乎只问关于陈默琛的案件，根本没有想帮他们挽回声誉的意思，并不是很想回答。

邹智楠看出了岳师毅的心思，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有人负责。是您还是别人，是失误，还是别的什么，自然要给大众过一下眼。谁阻挠，谁就是破口，谁就会背锅。我们不过都是个打工人，何必为别人扛着，失去了自己的安逸呢！”

岳师毅自然也不是会被一句话就套路的人，听着邹智楠的话并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着。走了一会儿，岳师毅才开口：“分监区设分监区长和副分监区长，由于是特严区，我们还设了指导员，其余警员是负责具体管理服刑人员的，这里管餐食和洒扫的是普通管教民警。几班轮休，出事的那一个月里，负责这个分监区的一共有二十个人。”

邹智楠和子悦相视片刻，他们彼此用眼神提醒对方，岳师毅是知道内情的人，否则他不会将时间缩小范围到了一个月里。但是，邹智楠和子悦心中明镜，时间其实还可以缩减到事发前三天，刘勤、郑夏贺和霍万宸接受采访的那几天。至于宋思议，则可能是参与采访刘勤的宋泰乐告知的。

子悦心想：如果这样，只要查出那几天的人员调动就可以知道了。

子悦感觉此事已经解决大半，可是对于邹智楠来说，这事却没那么简单。陈默琛是很早就被盯上了，还是只是临时随便找了杀手而已。如果是早有安排，那么排查起来就太难了，但是如果是临时雇佣的杀手，那么就容易调查了。

邹智楠又问道：“发生意外的时候，都有谁在场，又是谁当值的？”

岳师毅说道：“我们这里都是警察，还需要外人帮忙处理案件吗？”

邹智楠说道：“副狱长，这个中缘由可能您比我们清楚，若是你们自己处理，毕竟在工作上会有所牵连，可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你们自己查找，每个人都在找彼此要负的责任，而外人只是想要找出藏在稻谷里的害虫。如今事情已经闹大，全南明的人都在看着明北监狱，监狱管理局也保不住你们。你们可以选择和害虫一起被清理干净，也可以驱除害虫，成为一个协助工作的优秀狱警。”

岳师毅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不能出面，但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们倒是可以问在场的服刑人员和狱警。至于值班记录，不是什么秘密，一会儿你们自己去看就行了。”

子悦几人跟着岳师毅来到了值班室，值班表就在屋子的门口挂着，随意就可以看。子悦拿着手机拍下了那几页纸。接着，几人路过了放风场地，外面传来了一阵嬉笑声。那里的人，有的对着子悦吹着口哨，有人做着略显龌龊的动作。邹智楠急忙将子悦揽在怀里，皱着眉头，有些后悔带子悦过来采访了。

子悦虽然从小跟着警察长大，也看过分局里拘捕的嫌疑人、醉汉，但是毕竟都是个案，那里警察比犯人多一些。而且，分局里的嫌疑人大多数还没定罪，有些人还会遮掩一下自己的行为。可这里恰好相反，犯人多过警察，而且很多人似乎已经不在乎更多的惩罚了，他们变得肆无忌惮。放风地的狱警警示了一下几个带头起哄的人，可那些人猥琐的动作和肮脏的眼神还是一直对着子悦、跟着子悦。子悦还是有些怕了，只是为了维护记者的形象，她努力目视前方，不再看那扰人的画面。

几人最后来到了监狱内的审讯室。邹智楠想见一见陈默琛的狱友，毕竟一个人在夜晚里的牢房遇害，那就是个密闭的空间，凶手也就是在那几人当中。这事能压下来，只说明监狱内部有狱警或是更高级别的警员做内应。

岳师毅说道：“他的牢房共有八个人。”

肖苛低声嘀咕着：“那就是剩下七个人都有嫌疑了？”

岳师毅摇了摇头。

岳师毅说道：“如果其中一个服刑人员的话可信，那最值得怀疑的就只有三个人。”

子悦想问那个人是谁，可还没出口，邹智楠就问道：“为什么那个人可信？”

岳师毅说道：“因为是他发现陈默琛被刺伤。”

邹智楠陷入回忆，宴会那天接到消息的时候是凌晨，只说陈默琛伤及动脉，邹智楠请了最好的医生给其治疗，也不过挺到了上午。之后，邹智楠要求了那些医生不要透露死亡时间，只宣称还在治疗。这消息足足拖了十几个小时，才逼得那黑衣人不得不去宴会厅和幕后之人汇报消息。宴会那天，邹智楠也是陪着子悦治疗脚伤前，才通知急救医生告知外界陈默琛去世的消息。

想到此处，邹智楠也对那个人有了几分信任，毕竟如果那人是凶手或是同伙，应该会再拖延一段时间，等陈默琛死透了再说出情况。

邹智楠说道：“我想先见一见那个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