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柷说道：“断了一条线索，但也多了一条线索。我们也可以从陈默琛的死开始调查。十年的案子，以为是前途末路，如今能峰回路转，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了。”

董大谋说道：“这个我去查查，毕竟我也是警察，能帮忙盯一盯。就算是罪犯，也是一条人命。”

王浩柷点了点头。

子悦也补充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黑衣人这一条线索，相信总有一条线能牵出他们的全部罪行。”

董大谋听到，很是激动，他寻了十年的黑衣人，自己都没找到的线索，自己的女儿怎么还能找出线索。董大谋激动起身，发现身下的椅子好像缠绕着什么东西，一边问着，一边回头看了看：“子悦，你怎么知道那黑衣人的？”

子悦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结结巴巴地说：“那照片是我和如一拍的，回想了几天，就想起了一些东西。”子悦心中忐忑，想着若是父亲追根究底，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可子悦惊奇地发现，董大谋什么也没追问，只是专注地看着身后。子悦也站了起来，想看看父亲被什么“牵绊”住了思维。

邹智楠这时突然想起，自己将买的那十件睡衣放在了那里。他那日只是心头一热，才会买了这些衣服，虽然想送给子悦，但又觉得有些羞耻，所以就放在了家里。他怕放在卧室里被子悦发现，知道子悦不喜欢书房，所以就塞在了那个角落。这都好些天了，他自己都已经忘了。

邹智楠赶紧走到子悦面前，拉过子悦的脸说道：“我们也谈完了，不如去看看冰箱里，晚上能做什么菜？”

子悦一脸疑惑，不知道邹智楠怎么突然转了话题。

这时，邹智楠对上了董大谋那要吃人的目光。从小到大，邹智楠他的心中都没有对哪个男人有过那种恐惧，但此时，他只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软了。

子悦又想说些什么，王浩柷说道：“子悦丫头，跟我出来吧，我也饿了！这里可能就你做饭还不错吧！”

子悦心想：自己做的那些哪有邹智楠做的好呀！不过，这里就自己一个女生，也应该表现表现。

子悦就跟着王浩柷出了门，王浩柷还特意将书房的门关上了，以免董大谋顾忌太多，不好意思批评邹智楠。

至于董大谋这一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发火了。他本想将地上的东西捡起，但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怎么伸手拿起。那些衣服布料清凉，要么背后没有布料，要么前面的布料镂空，但统一的就是那裙摆都很短。董大谋身体几乎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开始骂起。

董大谋手上颤抖，说道：“你是还有其他女人，还是……”董大谋既不想这些衣服穿在自己女儿身上，又不想女儿喜欢的人还有其他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邹智楠低着头，像极了被长官责骂的小士兵。他此时丝毫不敢含糊，不敢迟疑，在董大谋停顿的时候，就说：“我就子悦一个女人，绝不敢三心二意。”

董大谋心情好了些，但看着脚下的“污秽之物”，说道：“那这些东西，你要给谁？买给谁？”

邹智楠不敢回答，也不能回答，刚刚舅舅已经提醒他了，任哪个父亲也忍不了女儿穿成这样。之前邹智楠对那个商场工作人员的赞许，瞬间变成了痛恨。他想这些设计师都不想想家长们的心理吗！邹智楠只站在那里，准备迎接任何程度的侮辱。

肖苛听到董大谋的话，后悔不已，刚刚应该跟着王浩柷出门的。他心中暗暗称赞，果然王浩柷就是聪明，王浩柷站得离书桌近，估计早就看到那地上的东西了。肖苛站着、听着、想着，不觉间，也开始好奇少爷到底买了什么东西，让董警官气成这样。

肖苛这人倒是义气，上前说道：“董警官，不是少爷的错！是我的……”肖苛不忍心邹智楠挨骂，就像儿时一样，惯性地帮邹智楠认错。他顺势走向前，想要看看地上的东西，以便帮自己的少爷打掩护。可当他看到了那地上的东西，那些内心不想称之为衣服的衣服，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说完了刚刚那句话，“是我买给我……我自己的女朋友的！”肖苛虽然平时不愿意说话，但不代表说不利索，然而这句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董大谋看着肖苛刚刚那吃惊的表情，当了一辈子刑警，自然已经知道那是假话，不过是“义气”之言。但他心想，这事闹大了对子悦也不是什么好事，女儿早晚都要嫁人的。眼不见，心不烦，董大谋对着两人“哼”了一声，就离开了书房。

邹智楠这才松了口气，好像大灾之后，幸免于难一样。

出了门，董大谋看到子悦正在厨房里洗菜、切菜，急忙走了过去，说道：“子悦，你不是脚受伤了吗？你别做饭了，想吃什么，我来做！”

子悦倒不是想逃避干活，只是他想知道父亲和邹智楠说了什么，笑着放下了手上的刀铲子，跑进了书房。

王浩柷面露尴尬，说道：“是，子悦丫头，你好好休息吧！” 看着子悦轻快地跑进屋，又说道，“董警官，你真是个好爸爸啊！”

第195章 良善没于伪善（23）

董大谋见子悦进了屋，才说道：“好爸爸不敢当，但是你要是晚上想好好吃饭，就最好别让子悦做饭。”

王浩柷想想刚刚看到子悦切菜的模样，很快就明白董大谋的意思了。

子悦走到书房门口，说道：“智楠，你还好吧！”

邹智楠一听这个声音，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就紧绷了起来，心想那些睡衣可不能再让子悦看到。

邹智楠急忙走到子悦身边，尽最大努力挡住了那些衣物，却挡不住自己那紧张又疲惫的面容。

子悦轻声问道：“你还好吗？我爸他说了什么？因为我在你这儿过夜了？那我和我爸再解释解释？”

邹智楠看着子悦担心的样子，就是最好的宽慰。邹智楠将子悦拥在怀里，刚想亲吻，就听到未来岳父的笑声，邹智楠的动作便僵在了那里，问道：“伯父，在做什么？”

子悦说道：“我爸？在做饭啊。”

邹智楠急忙拉着子悦的手，跑去了厨房。邹智楠从董大谋手里接过了锅铲，说道：“伯父第一次来我家，怎么能让您下厨，我来吧！”

董大谋本不想放手，却发现邹智楠手上有些力道，轻容易就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抢”了 过去。董大谋倒没生气，毕竟这说明邹智楠是真心想要做饭。

王浩柷笑着说道：“你做饭能吃吗？”

董大谋说道：“比子悦做的好吃多了！”但是他的声音很小，生怕被自己的女儿听到。

王浩柷笑着对董大谋说：“董警官，会下棋吗？”

董大谋说道：“象棋，还可以！”

王浩柷对着董大谋说了声“好的”，然后就问邹智楠有没有象棋。邹智楠小时候常常和舅舅王浩柷玩，所以家里常年备着象棋。邹智楠将锅铲交给了子悦，连忙跑过去给董大谋拿象棋。肖苛在厨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子悦就站在邹智楠身边，一会儿帮忙拿盘子，一会儿帮忙擦汗。肖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跑过去看王浩柷和董大谋下象棋。

虽然董大谋年纪大，但是棋艺确实不如王浩柷。董大谋看得出王浩柷一直让着他，陪着他耗着时间，也算是帮邹智楠转移注意力。等到董大谋再转头看向子悦和邹智楠的时候，邹智楠正将子悦抱起放到了桌子上，而子悦的脚正勾着邹智楠的腰。

看到那样的场面，董大谋站了起来，大声一喊：“子悦，你坐在了桌子上一会儿怎么吃饭？”可当他站起来后，才发现刚刚只是一个误会，子悦并没有用腿勾着邹智楠，董大谋看到的只是将腿放在椅子上时划过了邹智楠身侧的一个瞬间。

子悦急忙跳下桌子，脚上一痛，倚在了邹智楠身上。邹智楠急忙扶着子悦坐下，检查了一下子悦的伤，见子悦脚还能动，急忙起身退了一步，对着董大谋轻轻点头，行了一礼。

董大谋见自己小题大做，还害得女儿受伤，很不好意思，只能乖乖地坐了下去。

晚餐时，邹智楠的餐桌上铺上了两层桌布。董大谋坐在了主位，两边分别是邹智楠、子悦和王浩柷、肖苛。

开始吃饭时，一屋子人都不太敢说话。董大谋在想，刚刚是不是让子悦没了面子；邹智楠在想，他今天到底触及了多少次董大谋的底线；子悦在想，我爸怎么今天这么凶，我要是反驳会不会吓到邹智楠；王浩柷在想，我的大外甥竟然会做饭，还做这么好吃，我怎么不知道；而肖苛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心事烦乱又表露在脸上的人，他在想，这些人都不说话，他们都在想什么啊？

王浩柷见状，轻轻踢了一下肖苛，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不要盯着大家的脸。

肖苛以为王浩柷让他说话，便开口道：“董记者会做饭吗？少爷做饭很好吃，义母做饭也很好吃！”肖苛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合时宜，语气自信又坚定。

可这话听在王浩柷耳里却像一个可爱的孩子在炫耀，可是配上肖苛那冷漠的表情、和子悦那被自己父亲嫌弃的厨艺，这话仿佛就有些刺耳了。只是，王浩柷也不好怪罪肖苛，是他先暗示肖苛的，肖苛才会误会那暗示，找了个不太合适的话题。

而这话听在董大谋的耳里，倒好像是在拷问子悦一样，质问子悦的厨艺如何。

子悦和王浩柷、邹智楠一样，已经习惯了肖苛那没有阴阳顿挫的语调。她回答道：“我做饭没有他好吃，但是也还行？是不是？”子悦看了看邹智楠，问着他自己的厨艺。

上个月的邹智楠每天都求着子悦能和自己说一句话，但是今天的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将这顿饭吃完。

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邹智楠，邹智楠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眼睛，嘴角挤出一抹微笑，对着子悦的方向点了点头，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专心地吃饭，那专心程度，好像是被饿了几天似的。

子悦得意地向肖苛使了个眼色，说道：“你看，还行吧！今天早餐就是我做的！”

邹智楠刚刚要咽下去的那口饭，不知怎地，再也难以下咽了，不停地咳了起来。

子悦急忙给邹智楠拍背，又递给邹智楠两张餐巾纸。邹智楠握住手边的水杯，喝了一杯果汁，方才吞下去那口饭，止住了咳嗽。

见邹智楠好了，董大谋冷笑一声，方才开口：“你咳的这么厉害，是不是晚上穿得少，着凉了？”

邹智楠听到那话，如坠冰窟，他就知道刚刚董大谋看到自己买性感睡衣的这件事情，就不可能被轻易翻篇。王浩柷和肖苛自然也听得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一脸吃瓜的样子，看着剩下的三个人该如何反应。

子悦用手抚摸了邹智楠的额头，那一刻邹智楠不敢享受半丝温暖，急忙向后闪身，说道：“我没事！”

子悦呢喃道：“还好呀！”

董大谋被自己的女儿气到不行，说道：“你也别只照顾他人，自己也要注意，多穿一点儿，不要着凉！”

邹智楠一听这话，为了避免尴尬，又轻轻咳了咳。

子悦不明白董大谋话中的意思，回复道：“哦，知道了，爸。”然后，她对着邹智楠说道：“是不是昨天在沙发上睡觉没盖被子，你才着凉的啊？”

邹智楠觉得子悦这句话如悦耳的神音，净化了自己一般，接着说道：“不是，我穿的很多，长袖长裤，睡得很好！”邹智楠明明是回答子悦的话，却没有看着子悦。他说完这话，放下了碗筷，谦卑地看着董大谋。

董大谋一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笑着说道：“你小子不错，难得这么懂事，又会煮饭，又会照顾人，子悦的眼光很好！”说完，董大谋夹了一块肉给邹智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