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夏贺显然没想到如一会问这样敏感的问题，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刚刚那般自然了。郑夏贺说道：“没想到戈记者的问题这么犀利！文人喜欢辨别表象与本质，但是我们商人只看结果与成效。明星捐款确实是热度很大，占据了大量的公共宣传资源，但是也是这种带头效应，引得更多人关注，更多人跟随，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能迅速集资，进行灾后重建，为什么要去硬性的分辨其本质目的呢？亨利·柏格森 曾经说过，‘行动不可能在非真实当中产生。’所以我们可以变相理解为，只要行动已经产生，那么其行为所对应的本质就是真实。换句话说，良善和伪善是人为定义的，除非你拿出证据！但能拿出证据的，那就不是‘伪善’喽，那叫做‘恶’！”

如一等人听到郑夏贺的这番言论，没再说什么。郑夏贺的话，让他们深思，让他们觉得不知道是世人过于苛刻了，还是善良被大家过度表达了呢？

如一、宋泰乐和王鹤羿先离开了，邹智楠却留了下来，他询问郑夏贺柜子中的胸章。“郑伯伯，您是万同的元老吗？我看您这有所有万同的胸章啊？”

郑夏贺一时不明白邹智楠的问题，说道：“啊？啊！那些胸章啊？一会儿让这儿的秘书解释给你听，我哪是什么元老！我和你父亲一样，也是认识你霍伯伯之后，才加入万同的！”郑夏贺说着，走到邹智楠身边。然后看着这些胸针，又说道：“你怎么会在意这些？”

邹智楠笑着说道：“这不是想好好介绍一下万同的成长经历嘛！郑伯伯这些可是您的收藏，我能不能照几张照片，好配着文章展示出来。”

郑夏贺随着身边万同的秘书说道：“小王，这个胸章展示品还有吗？送给智楠一套！”

小王说道：“郑先生，没问题。但是我要去查一下，这些成套的纪念胸章放在了哪里？然后，我会给邹先生送过去。”说完，小王准备离开。

郑夏贺不紧不慢地说道：“诶，不用这么麻烦了！智楠，你先把这一套拿回去吧！然后，小王，你找到后，再放一套进来就好！”

小王看了一眼陈列柜子上的胸章，点了点头，便将盒子包好，交给了邹智楠。邹智楠方告辞后离开。

邹智楠拿着那胸章时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毕竟郑夏贺对这胸针并没什么印象，而且毫不犹豫地就送给他。尽管是同路回到浩川大厦，邹智楠接着让王鹤羿和如一他们沟通文稿细节，让给王鹤羿给宋泰乐当电灯泡去了。而邹智楠自己却拨通了子悦的电话。

子悦一边接电话，一边扫描着老报纸。

邹智楠说道：“子悦，你还在工作室吗？”

子悦答道：“是啊！”

邹智楠说：“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回去！”邹智楠挂断电话，急速驶向子悦的方向。

二人见面，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情愫。两个人那般熟悉，却又都腼腆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子悦看着邹智楠炽热的眼神，脸不觉就红了。邹智楠将手中的胸章给子悦看，子悦回想着照片中的情景，将每一枚胸针侧放着，选出了其中一枚。那一枚正是零八年到一零年得到纪念徽章。

邹智楠接过子悦手上的胸章，说道：“我妈妈的事情发生在大学九月开学前夕，这徽章的发放情况也应该有迹可循。”

子悦又拿起其他胸章，说道：“我今天查看了以往的万同发放胸章的情况。每一年的突出捐赠者，每一年的万同高层，还有重要捐款活动的参与者。报道上说是，这些胸章都是特别定制的。可如今看来这些胸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邹智楠将胸针反复打量着，胸针背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子悦将每一枚胸针都检查了一遍，结果也没发现什么，又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个黑衣人就没必要拿着那枚胸章呀！”

邹智楠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你提到的，说胸章留白的地方很大，什么意思？”

子悦说道：“我觉得如果我是设计师，我会再画一些图案在这里，或者将图标再放大一些，减少这边的空白。”

二人从胸章上找不出再多线索，只好又聚焦到了罗东策给的那些材料上。两人探讨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子悦将电子版的传给了邹智楠，并将原件交还给了罗东策。

直到七点过，二人才将所有材料梳理好，再次走到主编室门外，办公室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子悦看了一眼邹智楠，说道：“这不会又是你搞的鬼吧！”

邹智楠邪魅一笑，说道：“你的员工，我怎么可能指示的了？”

子悦看着邹智楠的笑容，就知道此事定于他有关，便说道：“早上的事，他们已经告诉我了！”

邹智楠说道：“早上的事私事，怎么能和工作混为一谈！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的兄弟们吗？”

子悦被邹智楠绕着绕着，就有些不耐烦了，想要让邹智楠承认他在自己背后所用的小手段，撒娇着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你……”

第181章 良善没于伪善（8）

邹智楠打断子悦的话说道：“那就是说，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

子悦没想到的自己话被邹智楠找到了漏洞，竟被邹智楠问题弄得不知所措。子悦低声道：“我从没有不相信过你……”

邹智楠以为子悦原谅了他，想将子悦抱在怀里。子悦眼疾手快，急忙后退了一步，见邹智楠扑了个空，得意地说道：“还想哄我？我承认我还是会相信你，不过也会多留个心眼。你是不用次次都收买他们，因为你可以用其他招数呀！我猜现在至少有三个我的人在你卓乐的办公室里加班，对不对？”

邹智楠放松一下笑，说道：“你还真是个机灵鬼，坦白了心事，我现在什么事也瞒不到你了！我确实让宋泰乐他们找借口让他们下班的下班，加班的加班，开会的开会。我提供晚餐，而且由于是我们公司提出的加班，加班费我给。”

子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道：“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确定你这样开公司，能赚钱吗？”

邹智楠好不在意这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公司的营运自然有其道，而午餐、晚餐和你们的加班费，是从我自己的腰包里出。”

子悦摇了摇头，说道：“不如邹川！”

“什么不如邹川！”邹智楠警备起来，感觉自己有了情敌一般。

子悦收好了东西，便向外面走。

邹智楠想要追着子悦出去，但仍步伐沉稳，重复了一次刚刚的问题。

子悦走到电梯门口，说道：“其实，你觉得我喜欢的是你吗？有没有可能是邹川！”子悦说得很认真，一脸严肃，然后转身看着邹智楠陷入沉思，那表情像是在反省，像是在做心理斗争。正巧电梯门打开，子悦转过头，快步走了进去，她心里觉得很是痛快，终于骗到邹智楠一次，不禁嘴角上扬。

子悦专注于自己的小心思，全然忘记了这个电梯是镜面设计的。子悦脸上的喜悦，都映在了镜子上，邹智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子悦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到了子悦心中的窃喜，他看到了子悦和他开着玩笑，想他困扰、吃醋的样子。

邹智楠明白了一切，神色也变得轻松了些，故作好奇地问道：“那‘邹川’比我这个货真价实的邹智楠好在哪里？”

子悦想要气一气邹智楠，笑着说道：“他温柔、体贴、善良，性格好！从没有什么大少爷脾气，公子哥架子，更不会挥金如土。”

邹智楠点了点头，子悦看着邹智楠那受挫的样子，前几日的忧郁一扫而光。邹智楠见子悦心情纾解，继续逗着子悦说道：“确实如此！哎，那你真是惨了，你还能不能看到你喜欢的人，都要看我的心情了！不如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变回‘邹川’的样子，让你开心开心，以免你心中记挂，终日忧心忡忡的。 ”

子悦被邹智楠的话揶揄到不知该怎么反驳，子悦这才知道，这几日见不到邹智楠的样子，邹智楠都是知道的。子悦不再说话，刚刚的喜悦也变成了羞赧。子悦出了电梯，步伐又加快了几分。邹智楠也顾不得他自己的绅士形象，在子悦开门上车前，拦住了子悦。

邹智楠说道：“子悦，陪我去个地方。”

子悦佯作气恼，说道：“为什么？”可话一出口，看着邹智楠严肃的样子，以为是关于王浩儿的事情，心下不忍，有补充道，“是还有什么……”子悦身处停车场，不能讲话说明，只好隐晦地暗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邹智楠顺势点了点头。子悦只好关上车门，乖乖跟着邹智楠离开了。

邹智楠驾车去了岳宏火锅，子悦这时才惊觉上当。邹智楠拉着子悦的手，子悦在半推半就中，跟着邹智楠来到了岳宏火锅的二楼。邹智楠坐在子悦第一次等着邹智楠的位子，邀请子悦坐下。

子悦向楼下望去，看着邹智楠停下的车，想起那次回到照片中看着邹智楠在等自己的样子。那时候两个人就已经爱上了对方，却因为心中的包袱，始终不敢面对。时移世易，当初不敢面对的人是邹智楠，如今却换成了子悦她自己。子悦这才明白邹智楠带着她来这里的原因，不过是看清楚自己的心。

子悦背对着那街景坐着，不想回忆起当初爱情的酸涩与甜蜜。

岳宏火锅店的老板都认识邹智楠了，不是从手机中的报道里认识他的，而是他三翻四次包场，却等不到人，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张老板见着邹智楠问道：“今天等到你要共进晚餐的人了？”

邹智楠笑了笑，没做回答，但子悦却红了脸。她自己和邹智楠错过了几次在这里的约会，她心中自然有数。

张老板见子悦害羞了，便说道：“既然这么来之不易，那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邹智楠看着子悦的脸说道：“这是自然，还是老样子吧！”

张老板笑着离去，子悦方才抬起头，看着邹智楠的眼神里也带着些愠气。

邹智楠说道：“终于能和你在这里吃火锅了！你可知道‘邹川’当时有多懊悔，没能赴约！”

子悦本想说什么，可却被邹智楠这异样的表白给打动了。邹智楠接着“邹川”的心事，说着自己的情话，子悦竟不知该怎么应答。

邹智楠继续说道：“你若是要求，那今晚就让‘邹川’陪你，可好？”

子悦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巧张老板带着服务生将汤底和菜品送了过来，才给子悦思考的时间。等火锅店的人离开之后，子悦想好了应对之策，说道：“也好！是不是陪我做什么都行啊！”

邹智楠一听这话，眼神都亮了许多，但仍强装镇定，说道：“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子悦说道：“那就帮我骂醒邹智楠！无聊、幼稚，还喜欢欺负人！”

邹智楠叹了口气，只能陪着笑脸，和子悦轻松地吃了他们久久期待的晚餐。他们此时，可能想不到，第二天会发生的事情，南明市又要陷入舆论的旋涡。今天的那份宁静，他们过了很久都没能再找回来。

翌日一早，邹智楠等在子悦家门外，将子悦送到了浩川大厦，他自己则跟着博恒和邢琦去采访了刘勤。抚川的工作室就在卓川集团的本部，毕竟算是卓川衍生出来的慈善基金，也便于管理。

对于抚川，邹智楠当然是很了解的，当年他成立之时，他也曾跟着忙前忙后的参与筹备工作。尽管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六岁，当他上了初中之后，邹晋铭就已经开始让他学习经济和管理课程，看上去只是个中学生，但是已经有了大学本科生的水平。因此，博恒和邢琦在参观抚川办公室的时候，邹智楠并没有跟着。邹智楠去了邹晋铭的办公室，这次办公室外的秘书没有阻拦，而是提醒邹智楠，郑夏贺正在邹晋铭的办公室里面。

邹智楠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就敲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