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超被这问题震惊了，面色惨白，一个字也回答不出。王浩柷留下他确实是为了解答邹智楠心中的疑惑，但是他指的那些疑惑是关于卓川的呀！白文超怎么敢透露自己老板的感情问题，又怎么敢将这些事情宣之于口。

邹智楠补充道：“若是不能说，就算了。”

白文超避开了邹智楠的眼神，目视窗外，说道：“老板的感情问题，不是我能揣测的。不过，我只知道，十年前，您母亲就帮他订过亲事了。他……会按照夫人安排的那样完婚的。”

“婚事？”邹智楠低声嘟囔着。这婚事他似乎听说过，是个大家的千金。只是那时候，他中途加入对话，只是当作玩笑，也没听清楚，更没往心里去。“是和谁？怎么后来没听舅舅提起过？”

“后来夫人过世，这件婚事，王家这边就没有人提起了。”白文超略带伤感。

邹智楠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王家哪里还有别人了！邹智楠自然知道，外祖一家人丁单薄，母亲去世后，王家就只有王浩柷一人了。邹智楠虽然和父亲的关系紧张，但是他至少还算是有两个血缘上的亲人。可是，舅舅王浩柷他，就只有邹智楠他一个亲人了。想到这里，邹智楠不禁有些自责，觉得以后应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舅舅。

“是谁？”邹智楠追问道。

“您也认识，就是——卓安然！”白文超秉承着王浩柷的意思，对邹智楠没有任何隐瞒。

白文超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着邹智楠的内心。

邹智楠这才明，为什么卓家之前在博宇的事情上对舅舅全力相助，为什么自己和楚安蕾的关系降至冰点，但她还是会站在舅舅身边帮助他们。邹智楠低下头，内心有一个想法，就是舅舅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在帮他给母亲之死找出幕后的真凶。

白文超看着邹智楠愧疚的表情，说道：“老板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董小姐的时候，就知道没有结果。我想，他也不愿意你是因为他的关系疏远董小姐。”

“这是舅舅告诉你的吗？”邹智楠问道。因为如果这话是王浩柷让其转达的，就说明王浩柷对董子悦并非毫无动情，他不过是想牺牲自己成全自己的外甥而已。

“不是，是我冷眼旁观的！”白文超迟疑了一下，否定了邹智楠的猜想。

邹智楠知道，这是假话，是舅舅让白文超这样说的。他不敢想象舅舅到底为自己牺牲了多少。

白文超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很想早一点儿离开，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就是，我想见见他，麻烦转告。”邹智楠说道。

白文超恭敬地点点头，下了车，并目送着邹智楠开车离开。

邹智楠开车驶向医院。车离得医院越近，他却觉得子悦离自己越远。他们之间，又多了一重障碍，除了自己的母亲，除了子悦的父亲，现在还有舅舅。

话说另一边，郑夏贺和邹晋铭虽说是老友，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二人也是会有一番“平和”的较量。

“老郑啊，陈俊昭不中用了！”邹晋铭寒暄过后，直奔主题。

“一次小失误而已。”郑夏贺说道。

“公关部是卓川的门面，小失误可能带来大损失，我感觉他不合适坐在那个位置了。换个人吧！”邹晋铭没有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郑夏贺的笑容僵在那里，不想同意，但又没想好怎么拒绝。

“我看你手下的丁少禹还不错，办事稳健，颇有你年轻时的样子。总在你手下做秘书，有些屈才，不如让他历练练练。”邹晋铭说完，喝了一口茶。

郑夏贺不再言语，他看不清邹晋铭的企图。陈俊昭是他的人，邹晋铭应该已经察觉，今天才发难，也着实是因为了抓住了陈俊昭的把柄。但是邹晋铭没有趁机安排自己的人进入公关部，而是提拔了郑夏贺的人，只是在示好吗？这中间蕴含的意思是什么，郑夏贺不得而知。他猜测，大概是邹晋铭没想拔掉郑夏贺的势力，不过是对陈俊昭的个人行为不是很满意。这些原因在郑夏贺的脑海中回荡，怎么也找不出答案。忽然，郑夏贺一惊。他怀疑邹晋铭已经知道了丁少禹的身份，至少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郑夏贺手中茶杯不稳，一滴茶滑落。

邹晋铭似乎并未察觉，只是继续说道：“既然都是信得过的人，用人除了品，就要量才了。小丁看上去忠厚些，有能力一些，适合我们卓川的集团形象。”

郑夏贺笑着回道：“小丁应该谢谢你呀，晋铭。他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你的赏识，不容易！”

“嗯，他看上去和智楠年纪相仿……只是，我那儿子……”邹晋铭欲说还休，只是叹了口气，接着道：“要是你也找个人结婚，说不定孩子也和小丁一般年纪！”

郑夏贺有些尴尬，可也惆怅起来：“哪有你的好福气，智楠是难得的人才呀！这是得到你的真传了！”郑夏贺还是想为陈俊昭再争取一下，说道：“晋铭啊，提拔新人自然是好，但也要顾忌老员工的心，陈俊昭也有他的才能和优势，过去在卓川也有着一定的突出贡献，不如……”

第85章 礼之真与假（29）

邹晋铭看郑夏贺放下茶杯，赶紧为其续上一杯，然后说道：“虽然是有贡献，但有也不能当免罪金牌，不如去子公司待上几年，等这事过去了，等再有了新的机会，调回来也不迟呀！”

郑夏贺几番推脱也未能留下陈俊昭，毕竟邹晋铭是他一生的好友，总不至于为了一个陈俊昭伤了感情。二人的对话也就如此结束了。

邹智楠回到了医院，最先去看的不是子悦，而是盛正仁。盛正仁知道邹智楠的忧心之处，只安慰了几句，说着子悦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邹智楠正要离开，盛正仁说道：“你的同事现在都在她的病房，不如陪我吃个饭，再过去陪她。”

邹智楠没有拒绝，二人离开了医院。

邹智楠和盛正仁来到餐厅，看到的竟是楚安蕾。邹智楠看了一眼盛正仁，才知道自己算是被盛正仁诓骗过来的。邹智楠没有逃避，只是怒狠狠地看了盛正仁一眼。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楚安蕾没有起身，虽然只是坐着，但她那一份高高在上的气势，已将邹智楠拒之千里之外了。

邹智楠似乎在分手的这几年里，熟悉了楚安蕾的这份颐指气使。他坐了下来，坐在了楚安蕾的对面。他知道，他和楚安蕾不会因为过去的恋情而失去往来，反而会因为王浩柷和卓安然成为一辈子躲不开彼此的人。

邹智楠没有说话，只有盛正仁打着圆场：“是我自作主张，想说既然在一个城市，都要吃饭，就一起吃呗！”

邹智楠没有说话，看着菜单，点着菜。三个人的气氛十分压抑，甚至连风吹过都能留下些声音，几人都听得见。盛正仁看到二人都有话要说，只好找借口出门，给二人一个说话的空间。

邹智楠最先开口：“安蕾，我知道过去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

邹智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蕾打断了。“我可以不介意，可以放下那一切，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邹智楠说道：“当年我根本不认识她，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那些都是你的误会。”

“既然与董子悦无关，那离开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安蕾说得很平静，平静到继续吃着盘中的饭菜。

“你调查她？”

“你不想我调查她吗？还是害怕我会伤害她吗？”安蕾放下手中的刀叉，手臂抱在胸前，有些防御的架势。

邹智楠努力控制着怒火，说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么快就忍不了了吗？”安蕾说道：“我也隐忍了很久，在你周围的圈子里找了她好久，都没有找到。直到她站在你的身边，出现在我的眼前。三年了，我只想知道我输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输在哪里？”

“我说过你误会了！”邹智楠的语气变得沉重，有一些恐吓的意味。

“我误会了？那你敢说，你不喜欢她？你可以不在我身边，但是也决不能留在她身边。”安蕾说完，起身离开了。

邹智楠追了出去，却被站在门口的盛正仁拉住了。

“你们是因为董子悦分手的吗？”盛正仁不解道。“你们不是才认识的吗……还是和董子悦说过的一样，她很早之前就认识你！”

邹智楠没办法追上楚安蕾，又不知道怎么和盛正仁解释。七岁的董子悦认识的是九岁叫“邹智楠”的他，而十九岁的邹智楠却恨着十七岁的董子悦，可兜兜转转，成为“邹川”的他却爱上了现在的子悦。这样的缘分与命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解释。

邹智楠懊恼自己没办法解释，不耐烦地挣脱盛正仁，转身离开了。邹智楠开着车，来到了曲水湖畔，他静静地看着余晖下平静的湖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坐在湖边，坐在母亲离开的地方，那一天的场景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往事又一次在眼前拂过，他仿佛在对着躺在地上的母亲说：“对不起，十年了，我什么也没做到，却将自己陷入了这多重困顿的地步。舅舅为我们牺牲的太多了，可我却没能为他做任何事！”

邹智楠内心中放不下子悦，即便他可以承诺每一个人，不去再招惹子悦。可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子悦，让她伤心。两个时空似乎重叠，邹智楠想象着母亲离开人世前的一刻，如果那时候的自己能陪在母亲身边，或许结果会不一样。他仿佛看见母亲一步一步走向湖边，他心中呐喊着：“不要啊，不要就那么离开啊！”

世上的事就像子悦穿越照片一样，即便能重新回到那一刻，即便能和照片中的人交流对话，但是发生了的事，永远也不会改变。母亲离开了，用他最不愿相信的方式离开了，只给活在世上的人心中留下了一道道伤痕。邹智楠在那里等到天黑，等到湖水变得冰冷，等到他感受到了母亲的绝望，他重新振奋了精神，回到子悦身边，装成不在乎子悦的样子。

邹智楠回到了医院，来到了子悦的病房门外，听到病房中的欢声笑语。

刘畅的声音最是洪亮：“老大，我终于明白你身上背负的东西了，如今我们工作室受到了创社以来最大的冲击，我……我……”

子悦看到刘畅吞吞吐吐，知道他想说他当年新闻播报后，当事人自杀的事情。子悦劝说道：“给你看一篇文章！我本想明早再发的，不过正好你在，我觉得由你来发布最是合适。”

刘畅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接过子悦的电脑坐在桌子旁边，读起来那文章。文章就是子悦白天写的那篇——论记者的素养。子悦的言辞不卑不亢，用词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她不仅写出了子悦的心声，也写出了刘畅当年的委屈。

如一、博恒几人听到，也不禁赞叹，自己的“老大”心里是有多么强大。

读完后，刘畅跑到子悦的床边想要抱住子悦，却被博恒拉住了。博恒说道：“说话就可以，别动手！”站在门外的邹智楠也有着同样的心情，他看向博恒，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博恒会留在“眼镜”工作室。

“是，是！离我老大远一点。”达森这才反应过来，也拉住了刘畅。

“你老大不也是我老大嘛！”刘畅抱怨道，然后对着子悦说：“老大，我明白你的用心了。你想告诉我，播报事实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无论结果如何，民众都有知情权。我不应该沉浸于过去……”

“你的这个‘快门’都长大了，小丫头做得不错！”罗东策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仿佛在夸奖小孩子一般。

“只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呀，老大！网上都是恶评，广告商都要撤资了。”刘畅伤感地说。

子悦、博恒、如一几人，看了看对方，笑道：“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