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梵昭喝了一口热茶，见方几上摆了一坛子酒并几碟简单的下酒菜，便问：“喝了酒了？”

“是喝了些，过节热闹，皇上要不要也尝尝？”

见梵昭点头，徐然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如此，两人间的距离便凑得近了。

梵昭少不得细看徐然几眼，只见她五官清丽周正，眼睛大大的，更喜人的是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很甜。

美中不足的是双眼流露出些疲态，肌肤虽白，却气色不大好。

她的一双手倒是极美的，手指纤长匀称，指甲饱满，不知比多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门贵女的手还要出彩。

梵昭接过酒杯的瞬间，手指自然而然触碰到了徐然，徐然立刻红了脸颊，垂眸避开梵昭的视线。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图兰朵的眼睛，她却只是垂眸慢慢抿着茶水，心底毫无波澜。

于图兰朵而言，要获得皇帝的宠爱不假，可若要她为了这份宠爱而去与旁的女人争风吃醋，她却不屑如此。

“皇上。”图兰朵放下茶杯，用手帕压了压唇，站起身道：“妾身有些醉了，想先回宫歇息。”

“嗯，来人，好生护送雁宝林回去。”

待图兰朵离开后，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徐然强压住心底的紧张与期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咳咳。”梵昭咳嗽两声，“朕本来是想去找雁宝林的，听宫人说她到了你这儿，便寻了过来，若不是她，朕还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一处安逸悠然之地。”

“皇上过奖了。”

徐然莞尔一笑，令梵昭看得有些呆了，继而他又朝酒坛看了一眼：“有此佳酿，不若你再陪我多饮上几杯？”

……

第二日，皇上宠幸了个答应之事便在深宫里传开了，到了长悠满月宴那天，梵昭又下旨升了徐然的位分，直接越过宝林成了美人，因此宫中哗然。

过了受封礼，徐然第一时间去往朝云宫求见，这让沈凝酥有些意外。

“瞧瞧，我的贺礼还没来得及送过去呢，你便亲自来了。”

徐然闻言垂眸一笑：“我是特意来寻你的，之前我拮据，手里没几个好东西，方才内务府倒是送到我宫里了一些，今儿个正好是咱们长悠的生辰，我便挑了些带过来，还望沈妹妹莫要嫌弃。”

说罢，沫儿便将自己手中的木箱打开了，沈凝酥扫了一眼，里头都是些金银玉器，而另外一个小丫鬟鳞儿手里的是一顶小孩子戴的红鱼头帽，可见这是很久之前便计划着一点点缝制出来的。

沈凝酥深知徐然性子，若是不收还怕她胡思乱想，便亲自站起身将箱子接了过来，连连夸赞里头都是好物件，继而又将那红鱼头帽也好一通夸。

见如此，徐然更高兴，她咬了咬下唇，索性一鼓作气将话说开：“妹妹，宫里都在传我今日封美人抢了长悠的风头，你不会也如此想吧？”

“自然不会，你从哪儿听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罢了，如此风言风语，不提也罢。”

说实在的，这些话徐然知道，沈凝酥自然也有所耳闻，若是徐然抢了她自己的风头，沈凝酥大概不甚在意，可到了自己孩儿身上，若说沈凝酥半点醋味也没有，那自然是假的，可如今看徐然一脸小心翼翼询问的神情，沈凝酥又心软了，心口堵着的那一丝丝不畅快也立即化为乌有，她笑了一下，给徐然添了茶水：“后宫就是这样，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乱，乱嚼舌根者，你别听那些人瞎说，长悠是皇上的女儿，天底下怎会有嫔妃抢了公主风头的道理。”

闻言，徐然终于长吁一口气，也笑了，主动伸手握住沈凝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到了正午，长悠的满月宴在朝云宫开席，除了后宫众人，便只请了沈家夫妇二人，算得上是家宴。

太后给长悠亲自戴上了福禄项圈，另又给了一顶华冠，只等她长大了戴，皇上赏了夜明珠，余下之人亦是贺上珍品，不胜枚举。

兴许是襁褓小儿未见过这等子热闹，长悠才露面没多久便哭闹了起来，沈凝酥也就顺势将长悠抱回了偏殿，又留了叶岚、清絮照顾，才放心返回席面。

“你父亲方才见你抱着悠儿出去，眼睛都快黏在了你娘俩身上了。”

闻言沈凝酥满足一笑：“爹爹疼爱我，自然也爱屋及乌。”

“只可惜悠儿待不住，不然你父亲还能多看她几眼。”

“席面上难免人多手杂，悠儿在这儿我不放心，一会儿宴席结束，父亲母亲想同悠儿亲热多久都行。”

“嗯。”

“娘亲，七哥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

沈凝酥一边给母亲夹菜，一边低声问。

“哎，别提了，那个钱三娘大年初一还在家闹了一通，上吊了，还好丫鬟发现及时这才没酿成大祸，初二时候钱家立刻来我们府兴师问罪，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

“哼。”沈凝酥冷笑一声，“上吊，怎么不吊死她，若她死了，这才好，才叫解气。”

“大好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别挂在嘴边。”

听了母亲的提醒沈凝酥不好意思笑了笑，复而又问：“那咱们家是如何回话的？”

“好说歹说，等过了十五再议，还好也是悠儿满月宴，我说我一心都在这个宝贝外孙女身上，分不了心神。”

“这话虽能拖一时，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七哥那边怎么想？”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逼问了他几次，他才终于说这事儿迟早要了结，那个钱三娘娶了也便娶了罢，毕竟是他看光了人家的身子，实在理亏。”沈母气得拍拍大腿，“且不说钱三娘如何，我就不信这事儿不是有人设计好了的，那些人也实在可恨，怎么这么祸害我们沈家。”

沈凝酥轻抚母亲后背为她顺气，低声道：“说话声小一点，小心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再说您别气，这件事我来解决，饶钱家是一窝子狐狸，我端不了他们的窝，也要他们掉层皮。”

听到女儿这么说，沈母却红了眼眶，她心疼女儿在深宫周旋的同时，还要腾出精力为家里操心，于是用手帕摁了摁眼尾，心头百感交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此时沈回昶一回头，便看见了自家夫人通红的眼眶，低声安慰道：“喝酒喝酒，大喜的日子，别说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