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因见:苏清川你丫谁啊
作者:软风拂集 | 分类:现言 | 字数:10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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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酒令(一)
等应欢雨的情绪平复下来,宋佳璐看了眼腕表;时间有些晚了。她站起身,欲要告辞;黄旭本想多挽留;可当听对方说有孩子要照顾,便作罢了。好在明天休息,她可以早早过来。大家一同将宋佳璐送至楼下。
行走中,那位实习的小姑娘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宋佳璐道:“璐姐姐,申中省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是不是很难过呀?”
“怎么会这么问呢?”宋佳璐有些好奇小姑娘的想法。
“他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走了,”小姑娘一脸认真像,回答道:“我想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吧?不知道他的心…得有多痛哦?”
“他有多痛我不知道?倒是没见他在葬礼上哭;不过,后来他写了一首七律诗,看后确实挺让人触目伤怀的。”
“什么诗?”黄旭接话道:“我们能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可背不下来;这样吧…”宋佳璐道:“我回去找找,明天给大伙儿带过吧!”
“好呀、好呀。”小女孩高兴的叫起来。
年轻就是好,无忧无虑的;宋佳璐这么一想,就禁不住也弯了嘴角。
走到大厅门口,互相挥手致意;准备告别时,看应欢雨情绪异常低落;已经走了两步的宋佳璐又折回来,抱了抱应欢雨,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见对方眼里有了笑意,才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消失在夜幕里。
“贤淑温良,落落大方;难得啊。”看着远去的背影,摄影师禁不住赞叹了一句。
“什么…”黄旭没听清,问道:“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摄影师嘴巴一咧,浅笑着走开了。
“行了,行了,大家上楼吧。”黄旭催促着,然后不忘指着小姑娘安排道:“对了,回房后…你别忘了把录音整理成文稿。”
“哦,知道了。”姑娘附和着。
第二天,天气很好。宋佳璐测算着时间,八点半左右到达了宾馆;正好大家也刚收拾完。
“璐姐姐,那首诗带来了吗?”没等人坐下,昨天那小姑娘就迫不及待问着。
“带了,带来了,喏…”看那副神色,让她禁不住莞尔;一坐下,就从包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打开折角记号的那页,递给离他最近的黄旭;小姑娘赶忙凑过来。
翻开折页的位置,只见卷首写着《七律二首.祭爷文》,作者佚名。黄旭不解,边念叨:“佚名?”边抬头看过来。
宋佳璐像是早知道似的,解释说:“申中省是反对将他自己写的东西,署上名登出去的。若不是我请求再三,他碍于情面,不好不支持我在出版社的工作;可能就不同意了。
即便如此,还是在确定我不会署他的名字后,才点的头。我就问他,那名字一栏,我该那写什么呀?他一脸无所谓地给了我“佚名”俩字?”说完,苦笑。
众人点头,也跟着笑,低头继续看内容。
“给她大家念一念吧。”黄旭将小册子递给小姑娘。
“哦,好。”小姑娘接过小册子,高兴地念起来:“《七律二首.祭爷文》
孤叟无儿只影单,
孺孙薄爱步蹒跚。
为防来日出乡去,
儒道奸贤一应看。
孙挂数年围膝绕,
翁牵万里食衣寒。
衰躯终迎阎罗牍,
老体不经病疾残。
害疴未盼榻前奉,
谢世不图讣告颁。
闲院空屋今尚在,
孤蝉独树叟不还。
悲悲戚戚凄惨惨,
惨惨兮兮泪罔颜。
数载亲翁依在梦,
陋房论道眼眉弯。”
读完,小姑娘一脸问号;不明就里的看向了他的璐姐姐。
宋佳璐笑了笑,表情很和善;不等小姑娘说话,她便解释道:“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说:
因缘际会下,他的长祖父孤身独住;可能是缘分,也可能是无意;老人就邂逅了小娃。见小娃缺爱,心生怜悯,勾起了老人的恻隐心。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流淌,老人连教育带抚养;为防止小娃长大后命运多舛,从小讲解历代人物的忠正奸贤。
好在孩子长大还算感恩,无论走多远,都在惦念老人;当然,老人也记挂着孙子,同样不管距离多远。
老人年岁还是大了,身子骨终还是弱了;抵不过疾病来犯,走了。
老人从未期盼过生病后,已经长大的他能伺候;也没企图过自己去世后,让他为自己料理后事。
如今,爷爷已经去世多年;或许是他太过想念,也或许是尚有遗憾…至今睡梦中,他依然能与老人家相见。
梦里头还似从前,叮嘱他好好工作学习,叮嘱他千万注意身体…
梦里头,老人家还是坐在书桌前,而他也立在旁边;教他如何运笔写字,给他讲故事,都是古代先贤….
老人家没跟他说过什么做人的道理,只是让他看爷爷如何做好自己;
老人家没跟他说过半句,长大后要孝顺懂礼,也没指望过自己驾鹤西去后,让他披麻戴孝痛哭流涕…
现如今,只剩下空屋闲院,只剩下独树孤蝉;人,却已羽化登仙…剩下的他是还活着,只不过却像风筝断了线,又像航船没有了帆…经历了大伤痛后,他才明白;原来…悲戚过度的人,脸上是没有泪滴划过的。
虽然爷爷过去多年,但在梦里,他还能时常看见。在梦里,老人依旧慈祥;跟他讲经史子集,跟他说三国演义…说到精彩处,爷爷笑了,笑的是那么慈祥…”
“哇,真好;”小姑娘被说的满眼含泪:“我要再读一遍。”说着,拿起册子,嘴巴开始念念有词:“
孤叟无儿只影单,
孺孙薄爱步蹒跚。
……
数载亲翁依在梦,
陋房论道眼眉弯。
”
“他太深情了,”姑娘扁着嘴,强忍着道:“我真想马上见到他。”
“是,他是很深情。”宋佳璐接话道:“他这种人…感情来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敢接的;本能地害怕。
可若他一旦接受了谁,反而会一直记挂着,放不下了;想忘,他都忘不掉;跟种在心里似的。”
众人皆点头,只有应欢雨,下意识地低了头。
“您昨天说…”黄旭转移话题道:“一开始您也讨厌申中省,可看您的表现…不像是那样。给人的感觉,倒是像他的发言人。”说完笑了笑。
“这事儿…”宋佳楠也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答道:“还得从那年市里…举办征文比赛说起。因为举办方跟我们出版社有合作,有幸我也参与了当年的活动。
欢雨应该知道…平时申中省会写点儿小东西,他不为发表;却喜欢发给朋友看。因为我工作的关系,他往往会先发给我;目的是让我给他提提建议什么的。
而那次,我就把他之前发给我…我认为不错的一篇微型小说,在瞒着他的情况下投稿了。
投稿分两轮,第一轮是筛淘;筛选后进入第二轮,正式征稿。
结果,他还真的入选了。我为她的晋级感到高兴,于是,当天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让我诧异的是,他没有我意料中的惊喜;反而眼神里有嗔怪。
当我要求他再写作品时,他死活不愿意了;好在我没放弃,经我软磨硬泡之下,他才同意了那篇《祭爷文》…”
宋佳璐朝实习小姑娘的方向,用下巴挑了挑;说道:“这本册子,就是后来发表的;《祭爷文》能拿一个这么好的名次,这是让人想不到的;当时的我就很诧异。
根据事先的安排,领完奖的当天;市委宣传部、文化广电出版局以及文艺联合会等,会跟得奖成员共进晚餐。当然了…是会被采景的那种。”
黄旭会意地笑了笑,没有打断她。
“作为申中省的朋友,我当然希望他好。于是在几十人的宴席中,我就将他安排到了主桌。”宋佳璐继续说着:“就是想让他能在领导面前混个熟脸,我寻思着,指不定以后有什么机遇呢对吧?”
“嗯嗯,能理解。”黄旭点头称是。
“可不想,我这个安排,让后来的我…可谓悔不当初啊。”宋佳璐一脸苦笑。
“是发生了什么吗?”黄旭问道。
宋佳璐点头,然后继续道:“酒席开始前,按照常例;领导站起举杯;然后先边敬酒边讲话…什么这方针啦,什么那政策啦;要怎么贯彻啦,得怎么执行啦…等等之类的。
为的是好方便录影嘛,不能为了吃而吃啊;格局得打开,境界要升华;这都是老惯例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下面的工作人员该采音的采音,该录影的录影;一切就绪后,酒宴才算正式开始了。
原本吃吃喝喝的,一切都挺正常;直到领导秘书,建议行行酒令。他这么一说,底下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个皆鼓掌欢迎。
规则倒也宽松,不管是以往的诗词,还是现挂的顺口溜,哪怕是俏皮话…体裁不限,都可以。不评高低,也没名次,主旨是为了大家欢愉欢愉。若吟不出也没关系,一杯罚酒而已。
大家一致赞同,并鼓掌欢迎领导先来,先为大家做个表率。领导推辞再三,最后允了;于是道:“就以当下‘酒’为题,抛砖引玉好了。”
大家一阵欢呼,领导站起来,双手举起,示意大家将欢呼声低一低。大家意会,领导开始吟道:“
《无题》
夜不寐,君难睡。
男人愁,惟有老酒知其由。
何其忧?难抒口;
不思量,一杯杯来入愁肠。
昏沉沉,醉悠悠;
踉跄跄,出门口;
对月指天吼, 谁知君子愁。”
功力说不上高,也不算太低。
做领导嘛,难;做文人的领导,更难;既然身为领导,哪能不事先准备准备呢。这边刚一吟罢,便有人开始叫好;接着会场就是一阵欢腾。待领导坐下,掌声依然如雷鸣。
顺时针往下排,正是先叫好的那人;对方站起来,先是一通奉承;大致意思是,领导是为了党,为了国家,为了我们市,操碎了心,愁坏了肠…
可说呢,陪领导左右的,哪个不是人精?寥寥几句,就把主题拉回到“正规”啦。奉承到领导满意后,他才缓缓吟道:“
《喝酒》
今天有脑首,
大家来喝酒。
跟着领导走,
让你酒喝够。
……”
“噗嗤…”刚一听完,实习的小姑娘先笑了;在座的也没忍住,都掩口。
“一段顺口溜,极尽谄媚。”宋佳璐笑着道:“你知道…搞文学的,多少有点清高;看他这幅市井的嘴脸,都看不惯;但却都不敢说。
主要是他这一起头,倒是叫其他人犯了难;是按顺口溜呢,还是按诗词的韵律呀?若是按顺口溜,显不出水平来。这要是传出去,丢了脸面,也失了风骨;可按韵律的诗词吧,又怕得罪了领导。
正在大家愁眉苦脸想办法时,一旁的申中省听完吟诵后,竟毫不避讳地哂笑起来。倒是也有其他人嗤之以鼻,可那是别的桌,当事人看不见;他这倒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人家看见了,能愿意吗?于是,那人就质问他道:“谁啊你是?哂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