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应益言借口天冷不让送出楼去，但申中省还是默默跟在其身后；强行送到了小广场边。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应益言，申中省没有立即上去，而是就着冷风坐在石阶上抽了一支烟；他对自己父亲在整个酒局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自从楚江月抛出问题之后，申父没有正向的、也没有负面的表态；弓腰垂头的坐在那里，犹如一摊烂泥。看到这种形态，申中省突然就理解了应欢雨对自己有过的评价，说：“在没见过你父亲之前，我觉得你好看的不行；可是见到你父亲之后，我真怕不久的将来你就是现在的你爸…”暮气沉沉没有生机，万籁俱灭没有朝气；半死不活唯有奄奄一息。

申父的表现，或许能让人不再忍心继续针对或责难，能换得几许喘息；但同时也让别人对其丧失了可为倚重的信任。

尽管申中省心里清楚，但是他也不想用“窝囊、无能…”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的父亲。可是若要让如今的自己，离开应欢雨又堪比剜心。

申中省重重地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头猛地往外一弹，接着又用力呼出；之后，便神态笃定的上了楼。

“哒哒哒…”随着穿拖鞋的脚步越来越近，申中省发现给自己开门的是父亲；而此时女人们都洗漱完，分别进入了各自的卧室。

“欢雨爸爸没事儿吧？”重新坐回到沙发的申父问候道。

“哦，没事儿。”申中省也在旁边坐下了，看了眼四周，然后问了句：“她们都睡下了？”

“嗯呐，都洗漱好，欢雨八成也躺下了吧。”申父答着。

“累不？要不，咱爷俩儿说说话呗！”申中省道。

“说呗，在车上睡了一路，倒也不累。”申父道。

“就是说…我结婚这点儿事儿，我看今天聊的内容…没接住啊。嘿嘿…”申中省为了缓和紧张气氛故意笑了笑道：“明天的计划是啥？”

“这边儿时兴的也不小哇！”申父没接话，而是感叹道。

“嘿嘿…没准备好？”申中省继续问道。

“你跟欢雨告诉我说，说是来订婚。但…”申父诧异道：“我看这走的…更像提亲的礼数啊！”

“礼数不礼数的我不懂，”申中省继续道：“是提亲，还是订婚不都一样嘛！”

“嗬，”申父顿了一下，继续道：“那能是一回事儿嘛。”

“先不纠结这个了，那、明天你啥计划呀？”申中省再次提到这个话题。

“啥计划呀？我也不知道了。”说完，申父抽了一口烟，然后又表现了那种躬身垂头的架势。

申中省看着抽烟的父亲，停顿了一回儿；然后道：“那就开诚布公实话实说呗！”

“什么实话实说？”申中省不解，然后继续道：“像之前你跟我说的那样呗，头几年包工程让人给坑了几百万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还了人家几年钱，手里没攒下多少呗。还能咋说呀…”

申父沉闷的“嗯”的一声，想说话时又“哎”了一声；最终还是抽了烟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咋？张不开口啊，怕人家不信你？”看对方还是没有要言语的意思，申中省接着道：“那就这么着…给人家表个态。”

“表什么态？”申父眼睛一睁。

“你就说，欢雨爸妈，你们家就姑娘一人；我呢，家里俩姑娘也都出嫁了；算来也就中省一个男孩儿。无论我们有多有少，将来肯定也都是她们的。

这俩孩子，相隔千里都能有缘走到一起，实属不容易。作为家长我满心欢喜，虽然目前我的能力，不足以达到亲家的标准；但是请放心，将来就是砸锅卖铁，该我的责任，我一样儿也卸不下。

车子也好，房子也罢，等孩子选好，先首付喽；主要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好日子。

当然了，首付了还没有完；以后房子、车子每个月的按揭，我和他妈省吃俭用，挣三千我们帮两千，挣一万我们帮九千，说啥也要减轻孩子们的负担…”

“哎、”又是一声长叹，“我考虑考虑吧！”申父说道。

“做父母的都想让孩子好，他们只要接收到我们的诚心，接受到咱们不会愧对人家女儿的信号；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人家也不能太难为咱们家的。”申中省又补充道。

“嗯，时间不早了；睡吧。”申父沉默了一会儿道。

“好，睡；”申中省应着，然后问道：“您还没洗漱的吧？”

“没呢，这不是一直等你来着吗？”申父答。

“那你先去洗，我先愣愣神。”申中省道。

“行。”说着，申父就起身了。

等申中省最后一个洗漱完，进到旁边的侧卧；此时的应欢雨还在看着手机，她并没有睡着；看申中省进来，白了他一眼后，便坐起身靠在床头；道：“这是啥父母啊？没见过这样给人当爸妈的，不负责！”

“嘚吧啥呀，快睡吧！”申中省小声道。

“我能睡的着嘛，看你爸妈这今天的表现。”应欢雨没好气道。

“什么表现？哪块儿又不对了嘛？别那么多事了行嘛；快睡吧！”侧卧和主卧只有一墙之隔，申中省只想息事宁人。

“要睡你睡！”说着，升高的语气中掺杂了火气。申中省生怕隔音不好；吵墙的另一边；于斯便放低态度道：“都几点了？快睡，明天再说，我都困了！”

“你爸妈啥意思？拿一万块，就想把我们老应家的姑娘娶回家？看不起谁家呢？”应欢雨依然叫嚣着。

“你误会了，想找儿媳妇呢，怎么会奔着看不起谁的念头来呢？这千里迢迢、水路召召的。”本来申中省想开个玩笑，嘲笑一下之前应欢雨把‘迢’读成‘召’的囧事，不想应欢雨根本不理这茬儿。然后又道：“现在谁家的彩礼还是一万呢？这不是小看我是啥？”

“那是一万零一，为了个好彩头；寓意你是我万里挑一选中的。恰恰是极度重视你的意思。你妈妈不是也说了吗，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我们那就是这风俗，他们不懂这边的，只能按照我们老家的来了，若是你事先说明了咱们这边的习俗，不就没这事儿了嘛！”解释完，申中省继续哄道：“睡吧亲爱的，真困了。”

“哦，这又怨我没告诉你们了？你搞清楚申中省，是你们家要娶儿媳妇；”应欢雨学着申中省的口吻道：“还不知道？那是借口嘛！鼻子下面有嘴巴，不会问嘛！”

“你小点声行嘛！”申中省道：“他问谁啊？这边又没熟人。”

“要不是我妈拦着，当时就要让我改口了呗！想什么呢，”应欢雨双肩一抱，顺势别过头去：“真有意思这家人。”

“应欢雨你够了啊，再说下去就伤人啦！”申中省有些生气的提醒道。

“还有那三金，那是啥破玩意儿啊？成色不怎么的不说，也不是啥名牌。咋的？认为我应欢雨也是个土老帽呗，没见过啥好玩意儿呗！”应欢雨越说越来劲。

“应欢雨你过分了啊，你想说啥？不就是想说我们家穷呗，我还明白告诉你，我们就这样的家庭，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要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那我带着我们家老头老太太，现在就去赶火车，我们现在就走；省的让你姑奶奶看着我们心烦，行不行？”申中省也恼了。

“那凭啥呀，凭啥我应欢雨结个婚就得比别人差？”被申中省一激，应欢雨梨花带雨委屈的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