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二华的资金，小华和小五的车床小作坊这就开起来了。

小华还是谨慎，只买了一台设备，等着一切顺利以后再扩一扩。

两个小年轻干起活来可真叫没日没夜，浑身都是劲儿。

车床呜啦啦开起，噪声漫天，两人扯着嗓子说话，热闹得很，一天下来满头满脸的黑机油，仿佛刚从矿井里爬上来。

小五干的特别来劲，因为脸毁了，他平时不爱出门，就喜欢摆弄些铁疙瘩打发时间。

只要机器开起来，他仿佛一起上了发条，一股子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

这当口，他便忘了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再加上脸上挂了机油，看上去和小华倒也差不多模样。

不，他个子更高，身板更壮，看上去还要比小华惹人脸红些。

就在小作坊的斜对面，租住着一对外地姐妹，姐姐在镇上毛纺厂上班，妹妹在家里操持家务。

姐姐是出水芙蓉，皮肤白得发光，一头及腰乌发喜欢散在肩头，圆圆的鹅蛋脸，笑起来太阳都没了颜色。

妹妹是枝水仙花，纤细秀气，皮肤也是又白又嫩，瓜子脸，齐耳短发，眼睛不大，望着人的时候却好似会说话。

小华累了喜欢站在门口休息，偶尔看见姐姐上班，偶尔又遇见她下班。

他心里颤颤的，长得真好看呐，他一次次在心里感叹。

可他不露声色，因为小五还没对象。

小作坊开了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自然而然搭上了话。

姐姐叫小梅，妹妹叫小芳，老家在千里之外，姐妹两个外出打工，其他的就不好多打探了。

至于妹妹为什么没出去上班，是因为她手上有残疾，娘胎里带的，生出来一只手就短一截。

一开始，双方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招呼。

直到一天小芳在外面点煤炉，不小心把旁边的木料一起燃了，眼见火越烧越旺，小五不管三七二十一，提了桶出去一顿操作。

火灭了，可是爱情的火轰的一下燃起来了。

那天的小五脸上黑不溜秋，小芳白到发光；

那天的小五威风凛凛，小芳袅袅婷婷。

小芳端出一盆水让恩人洗把脸，他直摇头。

“我不洗了。”他说。

“洗吧，洗完我下碗面给你吃。”小芳说。

“不了，别吓着你。”

她笑着说：“我不怕你。”

清清甜甜的嗓音是水仙花瓣上水珠滴落的声音。

小芳把自己雪白的手帕递过去，小五明明白白看到那只手，短了一截。

他不介意，丝毫不介意。

爱的火苗在枯黄的草原上点起，迅速蔓延开来，将一切桎梏烧成灰烬。

风驰电掣般神勇的爱情让小华大跌眼镜。

好哇，原来你小五是个能人！亏的自己天天琢磨着给你找对象！

小华乐的一宿没睡着！

“小五，你结婚我要给你包个大红包！”

两人搬个小茶几在作坊门口就着花生米喝啤酒。

“阿哥，你来帮忙就行，给什么红包，这我可不能要。”小五推辞。

“怎么不能要？你不要就是不让我安心！”

小五无奈，自己前前后后劝了多少回，没用，小华老惦记当年的事。

小芳拌了凉菜出来，一个黄瓜，一个干牛肉。

小华吃一片牛肉，不禁赞叹小芳手艺好。

小五有几分得意地说：“阿哥，你呢？”

“什么我呢？”

“咳！你说呢？当然是问你找对象的事！”

“……”

小华没有回答，因为此刻他的魂没了。

小梅骑车从外面回来，长发随着她婀娜的身体甩啊甩啊，他巴巴地看着，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她朝两人微笑点头，芙蓉花成熟了，小华闻到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小五用身体拱了拱他，说：“阿哥，你是不是看上小芳她阿姐了，我们给你牵个线呗！”

小华的目光一路跟进去，直到她闪进屋里。

对于小五的问题，他没有否认。

他馋了小梅很久，还是那句话，小五一天没对象，自己也绝对不找。

但是现在小五有小芳了，他那颗被栅栏圈住的野马心正仰天长啸，嘶鸣声传得又高又远。

“不用你们牵线，我自己能搞定她。”小华志在必得。

毕竟他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

于是乎，他天天一大早来开门，老晚才关门。

隔三岔五给两姐妹带蔬菜，带山芋，带米，带油，就差把家搬过去。

小芳有些不好意思，可小梅却大大方方收了。

上班下班见着小华也会热情搭话，话语里有点儿打探家底的意思。

小华和她说话，她热情回应，可约她去镇上逛逛，却又推辞；

小华忙起来一天吃不上饭，小梅休息日却又忙一上午给他端菜送饭。

总之，你来我往，你再来，我退。

几个回合，小华看明白了。

小梅不是芙蓉花，而是只聪明机敏的小狐狸。

小狐狸好，他也喜欢！

他听小芳说了，家里面条件差，上头有个阿哥，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阿哥到了结婚年龄，家里没钱，父母打算把他们姐妹俩嫁了赚彩礼。

小梅不愿意，带着小芳偷跑出来。

听了来龙去脉，小华对小梅越发怜香惜玉。

她要打探自己家底，小华明白，毕竟小娘鱼苦日子过多了，想过点好的，人之常情。

那就带她亲眼看看吧！

“小梅，”他叫住下班的小梅。

“小华，还忙呢？太阳都下山了，我给你端盆水洗洗脸吧。”小梅总是笑嘻嘻的。

“不忙，我们活还没干完，今天还得掌夜灯。”他手上还拿着家伙什儿。

“明天你休息吧？”他问。

“是，休息。”

“到我家去坐坐吧，就阿爸姆妈在，给你做顿好吃的补补。”他爽朗地说。

小梅低头不说话，看上去嘴角带笑，也不知道愿意还是不愿意。

过了一会儿，她才点头，说：“好。”

小华兴奋地拿着手上的家伙哐哐敲墙，哈哈地笑，小梅脸上通红，赶紧钻进屋里头。

小五探出头来：“阿哥，你行啊！”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