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秋华想爬起床。

酸痛感从身体的每个部位传来，她又跌回床上。

脑袋逐渐清醒，她回忆着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

准确地说，她根本不记得了，吴新精力十足，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她累得睡着了。

想到这些，她脸上发烫，把脑袋埋进被窝里。

“醒了吗？”始作俑者轻声问。

“嗯……”她瓮声瓮气地答。

吴新掀开被子说：“肚子饿了吧？要起来吗？”

“你先出去。”

“这是怎么了？还要避开我才能起来？”

“你先出去嘛……我怕你又……”

吴新被点着了火，理性压着野性，说：“那你快些下来，早饭要凉了。”

等秋华下楼，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起来的，桌子上放着热好的豆浆、油条和包子。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阿姨将碗筷收走，每当这个时候秋华就有些不自在。

农家小娘鱼过不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收拾妥当，两人准备出门去，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董阿爹，董阿爹，是我！”

安静的早晨被活泼的声音打破。

阿爹扶了扶眼镜，好像还微微皱了眉头。

吴新打开门，外面站着个瓜子脸的小娘鱼，头发一把高高地扎在脑袋后面。

她穿着一件皮夹克，脚上的皮鞋一直穿到膝盖下面。

“吴……”

看得出来，她显然没想到吴新的身边还站了个人。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秋华，最后将目光停在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上。

“她是？”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家孙媳妇。”阿爹介绍道。

“秋华啊，这是吴新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朋友家的孙女，乔楠。”

“你好！”乔楠伸出手。

短短的几秒内，她的脸从兴奋到错愕，又到失望，最后突然又重整旗鼓。

秋华没有看错，她眼神里露出了挑衅的意味。

“你好。”秋华伸出手去。

“楠楠你进来吧，他们小夫妻俩正要出去，你陪我说说话。”阿爹轻拍一下吴新。

吴新拉着秋华往外走，给她让出空间，乔楠并不动身。

“楠楠……楠楠！”阿爹叫她。

“啊，董阿爹，我不进去了，我就来传个话，晚上请您和吴新到家里吃饭。”乔楠说完准备走。

阿爹喊住她说：“楠楠，晚上我肯定到，吴新就不去了，小夫妻俩难得有时间。”

“那怎么行呢，我阿爹和阿爸特地关照要把吴新一起请过去，他不去我就是没完成任务，您忍心我挨骂吗？

他们俩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但我们好久没在一块儿吃饭了，董阿爹，你就带他来嘛！”

阿爹略微皱眉，乔楠要请吴新去却绝口不提带秋华一起，小娘鱼他从小看着长大，了解她的脾气秉性。

“放心，你阿爹和阿爸能理解，再不济我帮你解释，怪不到你头上。”

乔楠一听拉下脸来，道了声别就走了。

公共汽车上油味足，秋华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清爽的风钻进来，她顿时觉得鼻子里胸腔里舒服许多。

“还用去学校吗？”秋华问。

吴新紧紧抓着她的手说：“真是瞒不住你。

乔楠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我确实想带你去逛逛，你来上海这么多次，每次待不了几天就走，还没带你去学校看过。”

秋华沉默地看着窗外。

她想到了以前的谢婉。

两人很不同，唯一的相同点也许就是吴新。

“怎么，担心我？”吴新问。

秋华摇头：“不担心。”

“哎，”他叹气，“真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生气。”

“傻气。”秋华笑着说。

公共汽车大约开了一刻钟，吴新和秋华下站。

两人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到上课时间，吴新准备拉着秋华一起进教室去。

秋华本着不打扰他学习的原则拒绝了。

校园里有个湖，湖边三五成群聚着大学生，吴新正在上课，他们却不用，秋华觉得新奇。

“没来过大学吧？是不是觉得很新鲜？”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楠出现在她面前。

“是，没来过。”秋华礼貌地朝她微笑。

乔楠抱胸而站，说：“吴新说过他结婚了，我还以为他骗我的。”

“你要是了解他，就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骗人。”

乔楠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

“不过，你们虽然是夫妻，见面的时间还没有同学多呢！人是会变的，特别是见了大千世界以后。”

秋华将目光从湖上收回来，直视她的眼睛。

乔楠的挑衅毫不掩饰。

“可惜，吴新这个人对别人防备心重，他要是不愿意，就是天天见他也冷淡得很。”

很明显，“冷淡”两字戳痛了乔楠，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吴新现在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你呢？不过是个乡下人，没文化素质低，他心里早就厌烦嫌弃你了，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吧！”

秋华没想到她装也懒得装，直接恶语相向。

字字句句拿读书的事戳她心窝，便是再好脾气也有点儿绷不住。

乔楠见她脸上失笑，觉得自己胜一筹，得意地又开口：

“吴新以后肯定留在上海，你嘛，乡下来的，拖后腿是肯定的。

你还不知道吧，我阿爹是这儿的教授，吴新的老师，我阿爸，是医院的院长。”

秋华扯扯嘴角，被她气笑了。

这就是大城市的小娘鱼？

说话底气倒是足，却怪没礼貌。

“你对吴新用功多少年了？哦，莫不是他来读书读书三年，你就在他身上花了三年功夫？”

“那又怎么样？”

“三年前我们还没结婚，你便是白费功夫，三年后就更别说了。”

秋华说话不紧不慢，倒是显得乔楠咄咄逼人。

“结婚也能离婚。”她说话当真是不过脑子，蛮横无理。

“我和吴新都是乡下人，字典里没有离婚这个词，倒是你们城里人前卫些，结婚离婚说的随随便便的。”

“你！”乔楠没想到自己竟被眼前这个看不上的乡下人怼得说不出话。

“你和吴新不是一个班的吗？不知道随随便便不上课是不是要受处罚？

哦，我忘了，你阿爹是教授，阿爸是院长，自然和普通学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