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后，河头村去年嫁接的橘子树长得越发好。

春风吹过，树枝爆出了新芽，枝条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嫩绿，随着天气逐渐温暖，嫩叶纷纷探出脑袋来伸个懒腰。

“大华啊，你看这一片橘树，今年应该就能开始结果了吧？”

书记和大华在小山头上转悠，看着这一片橘树林别提有多高兴了。

“嗯，长得粗壮一些的今年应该就能结果，差一点的明后年也能。今年也许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自己种的桔子了，不过嘛，离换钱增收还差很多，恐怕只够自己吃。”

大华说得是实话，去年才完成嫁接，好一点的橘树今年也许能结出几个果来。

“没关系，种果树就是长远的事情，哪能只看眼前？今年大家能吃上自己种的果子，再过几年就能拿去换钱！”书记哈哈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去桃树和枇杷树也要嫁接了，还要辛苦大华你啊！”

书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递给大华，他接下来夹在耳朵上。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大华，你是个人才，就你刚刚那一下，很多人接了烟就抽，但你不一样。

山上必须禁烟，但我知道其他人都忍不住偷偷在干活的时候抽。”

他望着远处的山，接着说：“大华，你有没有想过接下去要干什么？等桃树枇杷树嫁接完成后，慢慢地果树护理的工作就没那么多了，各家管好各家的树，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大华向山头下望过去，正好能看见自家院子，梁果果正在院里头追着母鸡跑。

“书记，我就喜欢种地，我也只会种地。”

书记点点头：“其实呀，这次我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想法。”

大华心头一热，猜着书记是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但是他又不敢贸然说出来，只等着书记先开口。

从小山头一直往西北走，起起伏伏几公里后有座山，叫做隆山，相传当年乾隆来过，也不过三百多米高，却是这一带最高。

二十年后大华才知道原来隆山是整个市最高的山，这都是后话了。

隆山归属于隔壁镇，但其实河头村正在两镇交界的地方，所以离隆山并不是太远。

隆山有座林场，其实本来就是座小山，哪有多少树可以伐，本就没什么业务，现在要进行封山育林，包含了山上山下所有范围，伐木改为护林，山上是种树护林，山下是养殖，主要是养猪羊鸡鸭。

既然要种树护林，那肯定要护林员了，大华觉得自己可以，不过他需要一个推荐。

“大华，隔壁镇建林场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大华掩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微微点头，等着书记往下说。

“上次县里面开会说了这个事情，隔壁镇啊在找人，你是我们河头村果林的大功臣，县里面也知道，你如果愿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不等他说完，大华激动地连说三声愿意。

书记哈哈一笑说：“我还没说推荐你去干嘛呢！”

“做护林员嘛！”

“大华，你就只想做个护林员？没想点别的？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种树专家，有理论有实践，做个护林员太浪费你了。”

是男人就对自己的事业有野心，当然，大华也有，不过是进林场的事还八字没一撇，所以他也就放在心里想想。

“这样嘛，既然你想去，那我就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另外，你也要和你老丈人沟通一下，他老人家可是你强有力的助力。”

大华明白，说：“是，谢谢书记，我和他老人家好好商量商量。”

“好，下午啊，你来一趟，我把推荐信给你，你呀，要抓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书记捻一把狗尾草往回走，小路天天走一遍，熟得很。

事情很顺利，河头村果林的事情本就被县里表彰过，林场初建的时候就有意向要请大华。

有了书记的推荐信和赵主任的支持，大华顺利进入林场工作，不过不是当护林员，而是担任研究室主任。

“梁主任”这文绉绉的名字还真让大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书也没读上几天，只会种地，这就成了主任了？

第一天上班，办公室里有个小姑娘，据说是大学刚毕业分配过来的，粉头白面的，一点儿也不像个种树的。

“梁主任好，我叫陈飞飞。”小姑娘戴着厚厚的镜片，起身九十度鞠躬。

这架势把大华吓了一跳。

“快起来快起来！”大华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真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那个……小陈啊，别行这么大的礼哈！”

陈飞飞起身站地笔直，说：“梁主任，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什么也不懂，您可要多教教我。”

巧了，我也是第一天！

大华尴尬地擦擦额头上的汗，实诚地说：“小陈啊，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天上班。你是大学生，我小学都没毕业，你会理论，我能实践，我们互相学习，你看行不？”

陈飞飞厚厚的镜片下清澈的双眼眨巴眨巴，莞尔一笑道：“好，谢谢梁主任！”

接着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大华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隆山和祖国大地其他雄伟大山比，那就真只能称为小山丘。

山上有枫香、有紫楠、有黄檀、有苦槠等上上百种珍贵树木以及药用植物，不过，林相很不整齐，密度分布不均，藤灌丛生。

藤本植物葛藤，生命力极强，一年可生长几米甚至十几米，整个藤长可达二三十米，在丘陵山区有大量葛藤危害的现象，对森林生态景观带来严重影响。

这也是大华上任后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即清理葛藤，遏制其生长蔓延，保护林场生态环境。

治山首先得熟悉山，大华刚上任第一天，还来不及和林场里其他工作人员碰个面，就准备去山上溜达一圈。

“哎，梁主任，我也去！”陈飞飞追出办公室。

“你去干嘛呀，山上乱七八糟也没条正经的路走。”

“主任，你不是说了，我有理论没实践嘛，你就带我去实践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