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

王二虎的心比这天还要凉。

上次在周兰花家，王二虎表白不成，还被秋华呵斥，从那以后都过了好几天了，他依旧蔫了吧唧的。

“你只小猢狲天天呆在床上干什么？腿断了还是身子瘫了？村里哪个小伙子像你！”

房门外面天天是那一段几乎一模一样的念叨，完事了阿爸才有力气去干活。

王二虎把被子蒙上，肚子却咕噜咕噜叫起来。

“别叫唤！我不起来！”

他没处撒气，倒是和自己肚子置起气来，他现在感觉自己现在是四分五裂的，心在一处破碎不堪，肚子在另一处饥饿难耐。

“咕噜噜……咕噜噜……”

“行了！”王二虎气呼呼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饿不死你！”

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和咸菜，王二虎把咸菜全部倒进碗里，用筷子搅两下，端起碗呼啦呼啦喝个精光。

喝完砸吧砸吧嘴，没饱。

家里面都什么光景了，他能不知道吗？

农村里大丰收已经有几年了，王二虎家吃饱饭是没问题的，只是缺肉少菜，每天早上都是白粥就咸菜。

他吃完饭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前，想了又想。

阿姐说得没错啊，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不立业谁和你成家？

可那小子立什么业了，阿姐死心塌地地等他？

说不定等自己有了活法，阿姐也就看得上了呢！

反正说到底，王二虎就是没把吴新放在眼里。

要找活干，光在家待着肯定不行，王二虎决定去外面转转。

街上热闹，人来人往，到处充满生活的气息，王二虎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身子骨都活泛起来。

他见人开店的，不用风吹日晒，最多就是在门口吆喝一阵，生意来了，敢情挺好赚钱；

他见人摆摊的，不用出房钱，随便一铺就是生意，敢情也很简单；

他又见人帮别人干力气活，不用房钱没有成本，只需要一身力气，无本万利呐！

“你买不买啊，在这儿转悠半天了！”

说话的是个小摊贩，长得黝黑粗壮，嘴里面叼着烟，说话也不拿出来，随着他讲话上上下下摆动。

王二虎一时没注意，踩到了摊子边上一点儿菜。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小摊贩站起来，个子不高，但是壮实得很，他推一把王二虎肩头，差点儿把人推摔了。

“你推人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王二虎不服气，回答道。

“怎么，你踩了我的菜你还有礼了？”

他弯腰把菜拾起来扔到王二虎身上说：“这些菜你给我出钱买了！”

“你这是强买强卖！我没钱！”

这是实话，他身上半个铜子没有。

“没钱是吧……”小摊贩恶狠狠看着他，话音刚落，四周站起身五六个摊贩，都像豺狼一样盯着他。

王二虎后退两步，知道情况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撒腿就跑。

后面几人一路狂奔追上去，一边是经常睡到日上三竿的王二虎，一边是天天起早贪黑满身肌肉疙瘩的小摊贩，不消一会儿，王二虎就被人按在地上。

“王哥，给他几拳！”有人喊道。

“砰砰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王二虎难以招架，全身骨头都要被打错位。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都姓王，是本家！”

“谁他妈和你是本家，给你脸了！”又是一顿揍。

王二虎脸上挨了好几拳，鼻血喷涌而出，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要去见阎王爷了。

“干嘛呢干嘛呢！”幸亏几名警察经过，不然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小摊贩们见状一哄而散。

王二虎拒绝去医院，一瘸一拐回了家。

这下好了，本来是振作精神去找活干，挨了顿打后更消沉了。

“儿子啊，你就老老实实跟着阿爸种地不行吗？”姆妈坐在他床边，看着他乌青的双眼不禁暗暗落泪。

王二虎心烦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我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惹事不行吗？等你伤好了，姆妈给你托个媒人……”

“我不要！”王二虎转过来，对自己姆妈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种什么地，有出息吗？”

姆妈被他一顶嘴眼泪又簌簌地掉。

“那你说干嘛？我和你阿爸老大不小才有了你，你看看你伤的，这是挖我的心呀……”

说着又是一顿嚎哭，哭地王二虎心头烦，他把头埋进被子里。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让我冷静两天行不行？行、不、行！”

姆妈被他吼地收住了哭声，只敢轻轻啜泣。

大约养了十天，王二虎才下床来，他搬个板凳坐在门前，王六正在院子里种菜。

王二虎心里嘀咕：种这些菜有什么用，又不能换肉吃，天天吃这些，吃得肚子里都青了。

换肉？

他心里突然有了些想法。

是啊，能不能换肉吃？怎么换？当然是先卖钱，然后用钱买肉！

他突然找到了灵感，激动地差点儿跳起来。

菜家里有现成的，姆妈阿爸种的，又不用他自己下地，他王二虎只需要去街上随便找个地方，支个小摊，这不就能赚钱了？

是这个道理啊！

他越想越激动，在门口一边踱步一边搓手，心里头跟放烟花似的。

可上哪摆摊？想来想去，要有人买，还得去街上摆。

去街上摆摊，那就是和姓王的那帮小摊贩摆擂台啊！估计菜没卖出去，腿先被打折了。

王二虎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个适合自己的活，他不想轻易放弃。

那一帮摊贩，他必需想个法子给收了。

听他们的口音，不是本地的，但来这边应该也有些年了，周围又都是拉帮结派的，以他一个人根本没法解决他们。

来硬的，肯定不行。

那来软的？怎么来？

王二虎坐在门前一下午，这才渐渐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