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门罗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来到老街，他惊愕的发现，房子的外观依旧那样老旧，好像一切完全没动。

修建装修的只有内部？

门罗带着疑惑走近几步，发现入口的大门竟然是以前两家中间的墙体。

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出是大门。

两边的老旧格子木门外还有一层老式的伸缩防盗门，虽然看起来还是挂着大锁，其实已经从里面封住。

再仔细看，木门和伸缩简易防盗门也不是以前的材质了，仿造的很逼真罢了。

简易防盗门上安装了很多星星点点的小装饰灯，是直接装在门上的，这说明这防盗门内部可以通电的。

输入密码进入之后，门罗立刻意识到，这两栋合为一体的房子，已经没有一样东西或一粒沙土还是原来的材质了。

进了店门之后，是一个四周透明玻璃的玄关，迎着门摆了一个古香古色的玄关桌。可以放伞或带的东西。从玻璃看进去，能看到里面已经全部打通成一个大厅。门罗数了一下，9根柱子分布在大厅各处。

往左的玻璃门进去是以前邻居的店面，现在是咖啡厅，往右边玻璃门进去是书店。

咖啡厅的吧台在大厅最里边，靠近花园的位置。

楼梯到玻璃玄关的正后方，以前是两家隔着墙的两个楼梯，现在改成一个围着柱子旋转的楼梯，楼梯上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子：二楼书籍租借及艺术品展区。

中央被楼梯环绕的最粗的那根柱子竟然是个私人用的电梯。

门罗走进电梯，发现电梯里面也是光滑的柱子，没有按钮。

门罗试着把手掌贴在普通电梯的按键位置抚摸。

上面显示出楼层，竟然上面有四层，下面有7层。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出：“下次有人跟你一起的话，你可以直接在面板上写出楼层。如果是你自己的话，告诉我一下就行，我是全楼的智能管家。主控室在三楼。”

电梯在二楼停下，门罗没有出去，只是站在电梯里扫了一眼：二楼分为两部分。大部分是一排排的书架，沿着墙全部都是博古架。跟楼下一样，已经摆了一部分书，博古架上只摆了几件奇形怪状的雕塑。此外还有公用卫生间和门罗的办公室、会客室。

三楼的正中间围着楼梯建了一个圆形客厅，干净的程度让门罗感觉诡异。

地面全部铺了纯白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地板。从一点儿缝隙也没有留来看，肯定不是瓷砖；墙面除了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门罗从旋转楼梯往下看了一眼，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装了一扇毛玻璃门。

除了外婆房间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放着，可能是这栋楼里唯一没有改变材质的部分东西。门罗的卧室、客房、厨房和卫生间卧室全部焕然一新。

客厅四周全是迷宫一样的房间，门罗数了一下，一共是九个门。

门罗先去走进门上写着监控室的房间，里面很宽敞，门罗不禁怀疑如果九个房间都这么宽敞的话，是否合理，也许有的只是装饰门？

大显示屏比夜班管理员用的小一点，有两米宽，下面有五个电脑显示器。

门罗后悔没先看完那几十页文档，就贸然闯进来。

“你没看文海给你的资料吧。”刚刚电梯里听到的提示女声从身后传来。

门罗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差点晕了过去：“你！”

“你要是看了资料就不会这么惊讶了。”女声依旧悦耳，但是门罗更恐惧了。

这分明就是每天晚上在显示器里进行子时祭祀的i9j型人类：顶多一米五的身高，没有眼睛、嘴巴、耳朵，只有稍微凸起的两个鼻孔。

“你！”门罗依旧没说出话来。

“我是你的智能管家。这是我的本来面目，但是平时时候，我是这样的...”这个i9j型人类把手在脑袋上一撸，露出一个圆圆的面孔，卷卷的短发，大大的眼睛，赫然是自己作为夜间管理员的形象。

“你有身份证件吗？”门罗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当然没有，我是一个智能机器人。我叫阿九。”阿九走到操控台前，按了几个按键：“我把一楼的门锁了。你先看资料吧，看完资料适应一下环境，通知员工明天开始试营业。东西我基本都被订齐了，清单在最右边的电脑里，你再看看还缺什么。我去下午干活了。”阿九往外走去。

“哎，你为什么要给我看刚刚那个i9j的面孔？”门罗看着矮胖结实的智能机器人阿九的背影问。

“自己想哦。还是先看完资料吧。”阿九没回头地走了出去。

这智能机器人为什么这么傲慢？

通俗点说，为什么这么拽？

门罗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看完了所有资料以及智能机器人说明书，虽然还是有很多疑惑，但大致了解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堡垒的各种功能。

从这一刻起，他才感觉自己的人生不同了。

而半年的夜班管理员所遇见的惊世骇俗，还是自己完全能承受的范围。

可能这也是他们能选择自己的原因吧。

门罗又想起那个秘密。

与那个有没有关系呢？

门罗顺着旋转楼梯走上四楼。

邻居加盖的那半层也升级了，并且被大约有两层楼高的，约三根手指粗的黑色管子连接而成的半球形花架笼罩在里面。

花架上铺满了爬藤的蔷薇和三角梅。花架的下面20厘米厘米处还有一层毛玻璃，毛玻璃下还有一层网状保护层。

门罗饶有兴致地研究了刚刚在资料里看过的玻璃罩外面，一圈一米高一米宽的水泥花盆的自动浇水功能。

门罗一直比较喜欢养花花草草，可惜属于手残党，无论买多少盆花，结局毛都没剩下。

这比刚刚在监控里看到的壮观多了。

远处的公寓高层看过来，应该只能看到整个楼顶的蔷薇和三角梅。

冬天的话，就算只有没了叶子的藤蔓覆盖，不反光的毛玻璃也看不出端倪。

绝对属于门罗见过的安保措施最严密的地方了。

资料里说，是用推土机也推不倒的。

门罗在一张躺椅上坐下，完全没有开心或安全的感觉，反倒有种恍如隔世的失落感。

两周前门罗以为文海主动建造书店，是为了自己夜班睡觉没有人能打扰。

然后经过今天早晨，再加上看完这些资料之后，门罗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也自作多情了。他都没有任何欲望去看那几层神奇的地下室了。

他手里紧紧握着握住椅背，回忆着今天凌晨文海跟自己说的那些事。

今天凌晨，米儿刚刚做完子时祭祀的一系列任务，就感觉到文海站在操控台外，看到米儿注意到他，文海示意了一下耳麦，米儿摘下耳麦：“怎么啦？”

“你跟我走。”文海转身往电梯走去。

米儿一愣，也跟了上去。

夜班工作期间离开岗位，是这半年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管理员不需要吃东西不需要喝水，甚至不需要去厕所。

因为他们只是灵魂在这里工作，没有任何实体生活的烦恼。

在文海上次来的空旷大厅里，文海演示了文山出现在门罗视线的原理，但并没有讲文山这样做的原因。

“文山遇到麻烦了，这是我为什么出资出人给你建了咖啡书店的原因。我用你的家和你，给文山留了一条后路。”文海关掉了所有屏幕，对米儿说。

“你怎么确定我能帮的上忙？”米儿满脑子都是关于i9j型人类方案的挫败感。

“你能看到他，就说明在数据的洪流中，你俩可能在某个点上有那么微小的一丝牵连。那么这件事，只有你能帮上文山。”文海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发给你的资料和档案看一遍之后就会消失，再有不懂的就问我或者智能机器人。我虽然隐瞒了一些内容，但不准备隐瞒你这件事的危险性。无论结果成功与否，万一你在这次事件中死了，我会把你所有的财产折合成钱，再给你加上十年的薪水转给你的父母。但，你要答应我，尽力保全文山。”

米儿惊得倒退一步，仰头看着文海：“这么严重？”

“不，我已经尽量说得很轻松了。事实上如果不成功的话，造成的后果更严重。”文海转过身，看着空旷的大厅：“文山若是回不来，那么很有可能在不久的未来，这里，所有的管理者，所有管理者手里管理的空间和星球，全部会塌缩成一个点，类似地球人所说的黑洞。一切都静止在那个点里。没有人再进行子时祭祀，不再有人管他们。”

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着这看不见边际的大厅。

文海挥了一下手，所有墙壁上的落地屏幕都出现了画面，大厅中间也有无数块屏幕缓缓落下或升起，填满了大厅的每一个空间。无论是沿着墙体的屏幕，还是排列在大厅里的屏幕，展示着各式各样的生物和他们居住的世界。

隐隐约约的，在很远的一块屏幕，米儿看到了自己正在管理的那个小世界。

那些没有眼睛耳朵和嘴巴的i9j型人类正在努力的爬到极寒地区的中间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