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受委屈了？”荥缊摸了摸栗婠的脸颊，怎么又是这副样子，要哭不哭的，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栗婠抢过吸尘器的动作带着很大的怨气，这几天，她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哭，像是在替自己委屈。

荥缊抱着栗婠，抚摸着她的背，眼神淡然。

安抚着：“有吃有喝，不用上班，独居但有人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我唾手可得。”

栗婠原来是憋得住的，可荥缊的轻柔让她最终破防，小声抽泣着。

荥缊没有说丧气话，可她听懂了她的话。

她是在妥协，在认命。

这根本不是一年多前的荥缊，那时的荥缊为了工作室，敢正面迎战跟资本。

跟有浓厚酒文化的资本大佬连喝三个晚上，喝到去卫生间抠嗓子催吐，后面资本大佬主动投降还去了医院，最后那大佬甚少在酒桌上订乾坤了。

她从未胆怯，永远仰着头迎着所有艰难。

那年开始在她心目中，荥缊就是当之无愧的将军。

这么听话顺从毫不反抗的是懦夫，是逃兵，她不想瞧不起心中的英雄。

荥缊：“而且吸尘只是吸尘，没有其他意义。”

她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她只是打扫打扫卫生，栗婠反而天塌下来的样子。

栗婠瘪了瘪嘴，“这不是你的家。”

“主人，欢迎回家。”

智能管家突然发出声音。

荥缊放开栗婠，栗婠抹了脸上的眼泪，看向玄关。

段望桉还是老样子，西装加身，几日不见似乎憔悴了不少。

他穿着皮鞋推着轮椅进来。

轮椅上。

段希嘉的头发短了些，俊美的脸上有一丝阴郁，剑眉下那细长的桃花眼，狭长微眯，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荥缊，我回来了。”

段希嘉双手放在腿上，双脚稳当地放在轮椅踏板上，修长笔直，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

栗婠哭后遗症的抽抽都停了下来愣在那，荥缊还未开口回应。

智能管家先说道：“主人，检测到您的体表温度升高，已自动为您调整新风温度。”

段望桉从头至尾没给过两人一个眼神。

段希嘉目光落在荥缊身上，垂下眼，“进去换件衣服吧。”

荥缊低头。

她穿了件白色长裙，栗婠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胸口，V处透出内衣的边缘。

荥缊进衣帽间换衣服，栗婠不敢一人待在那“冰窖”，在卧室等着。

荥缊这间卧室不是主卧，没有过多的摆件。

栗婠抱起床头坐着的玩偶，猜测这可能是个女儿房，玩偶也有，墙壁也是暖色调，很是温馨。

再温馨还是不及湾区舒适，湾区房子紧凑可人气也足，不像这，大而空，闻起来都是不熟悉高冷的味道。

落地窗处的轻纱质地窗帘被吹起，展出了露台的模样。

一瞬，，无力感席卷了栗婠，感到天旋地转，呼吸被扼制。

是她梦里的那个露台，一样的四扇落地窗，高度一样的栏杆，连地面瓷砖颜色都是一样的。

荥缊就是站在那，在她眼皮底下，跳下去的，她……

“栗婠。”

荥缊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拽回了现实。

荥缊换了身短袖长裤，不是她梦里的吊带睡衣。

手臂上的青紫，色素沉淀，已经成了点点黑色的印记。

*

段望桉叫了保洁和厨师。

来客厅没看到段希嘉，想来他是换衣服了，他有这个习惯。

“主人，检测到您行动不便，是否需要为您拨打求助电话。”

猛地摔倒在地的段希嘉，脸部朝着地，极其狼狈。

“主人，若是在四秒后没有指令，将为您拨打求助电话。”

段希嘉咬牙切齿回道：“不用！”

砰的开门声，段望桉冲了进来。

段希嘉大声呵斥道：“出去。”

段望桉没听他的话，走过去先扶起倒在他身上的轮椅。

知道来人是自己哥后，段希嘉慌忙地背着手抓着段望桉的裤脚。

竭力地微抬起头，让自己口齿可以清晰些。

“哥，别让荥缊进来。”

段望桉转头跟站在门口的荥缊对视一眼，“她还在换衣服，没来。”边说着边去关上了门。

整个房子都装了智能系统，管家的话，只要在房子里的人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三人是一前一后到的。

栗婠被段希嘉如此不堪的状态惊到。

段希嘉真的废了，那么重的轮椅就压在他的腿上，他好像没有知觉，而他只顾着像乞丐乞讨般去拉段望桉。

她转头看向荥缊，侧脸只能看向荥缊浓密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小姐，这个鱼还要吗？”保洁端着荥缊腌的那条鱼，向荥缊和栗婠询问道。

段望桉从卧室出来，瞥了一眼盘子，“扔了。”

保洁转身把鱼倒进了垃圾桶。

段望桉继续说道：“她们不是做主的。”

她们不配。

保洁鞠躬，“是。”

厨师来了，出了两份菜单，午餐和晚餐，段望桉额外加了几道菜。

栗婠握着自己的手一直在抖，荥缊说：“段总，栗婠下午还有事，晚餐就不在这吃了。”

“是吗？栗小姐。”

段望桉的简单几个字都有如此大的压迫感。

栗婠是生理性的害怕，想走又不想让荥缊一个人面对，但她还是不受控地点了头。

段望桉打开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在桌面点点，“也行，中午栗小姐在，晚上有荥缊其他朋友来，吃饭都不会冷清。”

“其他朋友是？”

段望桉看桌面没有烟灰缸，随手把烟扔进了垃圾桶，“晚上你就知道了。”

段希嘉自己按着轮椅出来了，摇到荥缊面前，炫耀道：“怎么样？我新坐骑还不错吧。”拍了拍轮椅，他就像个刚得新玩具的孩子。

这个轮椅有遥控功能，不同于刚到家时的普通轮椅。

段希嘉又按着按钮，让轮椅转个圈，自言自语：“速度起不来，差点刺激。”

栗婠看着脸上还有被搓伤的红色印记，对着荥缊却一直灿烂笑容的段希嘉。

就明白了荥缊还不起这段情了，用一辈子都还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