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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9万

第207章 内鬼现身

书名: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字数:4220 更新时间:2025-02-01 02:05:44

“看来,真相已经见分晓了。”克劳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瞪着树林间那微微晃动的草木。

梅森,那个可靠的伙计、波叔的智囊,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呢?至少克劳和埃里克是不知道的,他们生活在底层,一直在码头区讨生活,哪能知晓上层建筑的人事构造?

莱德也不十分清楚,这就有些奇怪了。莱德奇怪自己为何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是因为梅森是波叔带进门的人,是波叔最为信任,并委以重任的人物。记得那是一年多以前,一天,莱德回到那栋位于银港中央区的破旧老房子,就看到波叔微笑地坐着,一手搭在梅森的肩膀上,对其赞不绝口。

是的,因为波叔信任梅森,所以莱德也毫无保留地信任梅森,银港公会底下的人算不上团结,甚至有互相仇视的时刻,但他们却都依赖波叔的判断,从没对波叔的决定疑惑半分。再加上后来化名“法蒂玛”的丽莎也被波叔接来,并受到了欢迎,大家就没有再去考虑过梅森的出身问题。

但丽莎会深入到最底层,关心乞丐、照顾乞丐、医治乞丐,甚至与他们一同劳作,因而,她很快便看出了“银港秘技”的端倪。

但是梅森不同,他看似是不世出的人才,最底层摸爬滚打而上的智者,但从未有人见他接触过底层的作业,是不屑吗?是抵触吗?没人知晓他的心态,但身为大乞丐,他的确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为银港公会的上层建筑出谋划策,规划出了一片和谐美满的蓝天。

这或许是精明的波叔,此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你出来。”莱德低声说,竟已忍耐不住语气中的颤抖。

树丛沙沙地响着,过了一会。白山羊霍普小跑着出来了,他衣衫褴褛,害怕地看着后方,一边躲避着不知会否到来的子弹,一边小跑到城墙底下。

“老大……老大……”他支支吾吾地,但莱德没有心思理他,埃里克拉开了闸门,霍普一个翻滚就进了大堡垒。

树丛重归平静,身为波叔的左膀右臂的梅森带领的这一波人,竟然对莱德的命令没有任何反应!

“你出来啊!”莱德怒火中烧,不禁大吼一声。

“莱德?你……该死……他被抓了!霍普逃了,他是叛徒吗?”梅森的声音幽幽地从林子里传来,但他的身影仍如鬼魅般躲藏在暗处不露痕迹。

“是吗?这就是你的结论,我被抓了?而霍普是叛徒?”莱德竟笑出了声,甚至连不远处的克劳都能感觉到他悲愤的颤抖,而颤抖随即便被坚强与镇定所取代,自嘲的笑声也转变为对敌人的唾骂。

“梅森,你真让我大开眼界!波叔曾经说过,银港有一百个人自诩聪明,可实际上却都是蠢蛋,包括被称为‘头狼’的他自己,所有人都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所谓的聪明,也只是一些损人利己的小心机罢了。可我现在才算见识到,一个真正聪明至极、狡诈至极、残酷至极的人是什么样子……梅森,你说我被海盗抓了,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吗?”

草丛里再也没有动静了,在莱德悲愤地向寒风诉说的同时,梅森早已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这片地区,他穿过丛林,径直朝海边土着人的营地跑去。如果克劳身边的维特也跟着他们的话,他一定会疑惑这位素不相识的小人物,竟会如此熟识本地的地形。如果他与梅森有更深的接触,那他一定会惊讶,怎么自己费尽心思绘制给科伦大人的地图,却像绘制在那人的脑子里一样。

几个月以来,船队里的内鬼就像一个幽灵,无情地折磨着每一个人的心智。莱德对此深有感触,他曾经的好兄弟布鲁托着了伦敦公会的道,愚蠢地助纣为虐,最后也付出了血的代价。算上波叔的血仇,新仇旧恨犹如干燥的柴薪丢入愤怒的烈火中,莱德如今便在仇恨的炙烤下艰难维持着理性。

梅森,他便是那个叛徒……不,他不是内鬼,他从来就没有背叛他自己的利益。他甚至甘愿挺身而出,以肉身替莱德挡下了皮索·拉赛罗的飞镖,不惜以此来维持伪装。

真是可怕又可恨的敌人啊。

愤怒之余,莱德羞愧地意识到,自己过去太依赖波叔了。而在波叔故去后,这种依赖又转移到了梅森身上。现在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如以前那般由着脾气胡闹了。

与淑女号同行许久的亨利,或许已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内鬼的大致人选?

比如,公会为布鲁托放飞海鸟,这是隐藏在公会习俗里的特别行动,天知道那些咿咿呀呀的东西会不会向外传递情报?而如若亨利不亲自束手就擒,莱德断不会听从——甚至不会去考虑——亨利的建议,去做这兵分三路的安排。如今他们联手,成功地引出了内鬼,也让一旁的众人看了一场好戏。

但看戏的人虽过足了瘾,彼此的心境却大不一样。对克劳而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与他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他敬佩波叔,像爱父亲那样爱着那位智者,但他和埃里克、鼠眼从来就没对莱德服气,更别说听候他差遣领导了。听着莱德愤怒的呐喊,他的怒意和妒意也瞬间被点燃了。克劳幻想,如果波叔重视的是他,那他一定不会让任何危险接近波叔,更不会容许一个内鬼混到自己身边……今天的这一切,都是莱德的错,他在这里释放无能的怒火,难道就能赎罪了吗?

克劳自知这是无能的怒火,是不理智的幼稚行为,于是拼命克制自己,试图把仇恨转移到梅森身上——这很容易,仇恨敌人比仇恨他嫉妒的家人要容易得多,他很快恢复了理性。

找莱德算账——当然,不是指科伦大人和伦敦公会搞暗杀的那笔账——这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克劳看了看城下的维特,发现他正呆呆地瞪着莱德,嘴巴微张,像在梦游一般。

这家伙只是个小角色,但却是他与科伦唯一的联系了,只要科伦还认为他克劳是条听话的狗,那他就有望能闹出花样。

顿时,克劳意识到此时的紧张时刻,他必须做一件事,要赶在梅森之前去做。

克劳对埃里克打了个眼色,随后跳下城墙去找维特说话。

“唉,咱们的计划,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实施啊。”

维特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埃里克在安静地修正着平台的木板,这才面露难色,小声地说:

“是啊,谁曾想到,连那潜伏已久的高人都暴露了,只凭咱们这种小角色……怎么能成事呢!”

他被莱德的霸气给吓住了。现在别说刺杀,即便只叫他上去搭个话,他也会吓破胆子。

“但是科伦大人那儿,该干的还是得干啊。”克劳慢悠悠地说,并适时地叹了口气,这让维特感到克劳与他是在同一口锅里的蚂蚱,在为同样的事纠结万分、痛苦不已。

“要我说,你就不该帮着那莫林做事,瞧他那猴急的样,什么计划也没有,就把我们送进敌巢,现在怎么办,万一暴露了,那我们可死定了啊!”维特抱怨道,当然,并不是真的在抱怨克劳,而是在哀叹他们身为小人物的命运。

咱们怎么能违背大人们的意愿呢。不管是帮不帮,帮谁,这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啊。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话说这附近有“鸟笼”吗?”克劳说道。

“有是有,你想把消息报告给伦敦的老大?”

“没错,至少,咱们的同伙暴露的消息,得让老大知道。”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维特喃喃道。“我怀疑那位高人不太了解此地的地形,就连我也经常迷路。”

“那快走吧,要快,兵贵神速,情报的传递关系到大人们的成败,也关系到你一家人的性命,懂吗?”克劳不无威胁地说道。维特惊恐地点了点头,领了花脸,开始做出发的准备。

“实际上,大堡垒挡住了他的去路,咱们应该从后门的方向走,才方便到达送信的地方。”他说着,开始背起了行囊。

可是之后要怎么做呢?难道亨利·巴斯克会准许他们就这样离开呢?但克劳必须试一试,这是为了波叔,并且他相信,在亨利身边的莱德也是同样的心态。

“嘿,船长。”克劳挪到亨利和莱德身边,看着二种不同的心态正在空气中激荡。

得意,这是亨利的心情。他解决了一件事,一件困扰三船帮许久的事情,并且奇迹般地没有遭受重大的损失。他有资格得意好一阵子,但他还必须考虑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挑战。

气恼,这是莱德的心情。他依旧为自己轻信梅森而自责,但从结果上来看,梅森的背叛并没有为他的行动带来太大的破坏——他不愿承认,但是这多亏了海盗的调度有方——现在该怎么办呢?他要为波叔复仇,是的,而对手却是那位智者,那位宁愿替他挡下致命飞镖,也要从根本上摧毁银港公会的人。这更加说明了梅森的可怕,他的志向不小,恐怕从来就没有把莱德放在眼里。

“怎么了?”莱德先开口问道,仍是一副不耐烦的暴怒模样。

“我得……离开一阵子,为了料理一些……那个叛徒的事情。”

有维特在身边,顶着一脸当地人伪装的克劳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他的反常显然已足够引起亨利和莱德的警觉,二人瞅了他们一眼,也意识到了克劳想要做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雇佣了一个蹩脚的当地人,要我说真是臭不可闻。”莱德故作傲慢地说。

“可不是嘛!”亨利大笑道,“但总比雇佣你们银港街头的红毛猴子要好得多吧。”

海盗在刀尖上玩火。克劳能够感受到维特疑惑的目光,他们二人的谈话好似在针对克劳,但始终不明其意。

“快滚!”莱德怒斥道,克劳抓住了机会,不等维特思考,便带着他和花脸朝后门处跑去。

“他们是在说什么?”维特问道。

“不知道,大概他们两人有什么奸情,正在打情骂俏!”克劳没好气地回答。

维特皱起了眉,他从二人的表现中感受到了敌意,却也因此更加认为克劳与他身处同一阵营。

三人开始了穿行,在大堡垒依靠的山峦往后,先是攀爬,再下降下来,重新深入到茂盛的丛林之中。

“必须快点……他们必须快点知道。”克劳催促道,使领头的维特无比捉急。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那个鸟笼并不容易找,它总是被设置在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就连我也不能……”

花脸突然拉住了他,然后抬手指了指前方。

那是一颗大树,树干处长满了植被,从一颗粗壮的树枝上吊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上,里面放满了干燥的草垛用于保暖。

“哦,希望雌鸟没事。”维特说道,花脸两三步便爬上了树,他熟练地启动机关,那笼子便被放了下来。一只气恼的鹦鹉突然从笼子顶上窜出来,开始不断啄击花脸的头,花脸护着脑袋,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跳下了树。

那是被安置在此的雄鸟,接着,他们又检查了笼子里面,在草垛里,雌鸟正安逸地端坐,看上去似乎在孵新下的蛋。

“哦,麻烦了,训鸟人说雌鸟生了新蛋,雄鸟就会忘记远在中枢站的幼鸟……不,不会忘记,我们必须补救,必须现在就把鸟蛋砸了,然后让雄鸟飞走……”

他刚说着,还未付诸行动,便见克劳冲了上去,用火折点燃了那鸟笼中的草垛。

“什么?不,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最后的慈悲了。”克劳说着打开了笼子,那雌鸟衔着一颗鸟蛋,悲愤地飞翔而出,而其他的蛋则在火海中变成了焦炭。接着,雄鸟也跟着雌鸟,飞去了树林深处,再也不见踪影。

“你在做什么?”维特大惊失色地问道。

“做我该做的事,复仇。”克劳回头面对维特,畅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