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没在悉尼买房，住的一直是租的公寓。

打开家门，将车钥匙放在玄关柜上，然后把屋里的灯光打开。

很快屋子就被亮光铺满，一只小白狗冲上来，围在祁淮脚边摇尾打转。

祁淮蹲下来将它搂在怀里，走向客厅沙发坐下。

忙了一天，整个人都是精疲力尽的，挠挠糯米的下巴，安抚的顺了顺它的毛发，“自己去玩吧。”说完将它放下。

糯米是只聪明的狗狗，感受到爸爸的疲惫，走过去舔舔他的手，祁淮感受到指尖的湿濡，他努努唇，“我没事，你去玩吧。”

在沙发上歇了会儿，昏昏欲睡之际，被手机铃声震醒，祁淮睁开眼睛，接通了电话。

“您好，祁先生，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听到是外卖，祁淮艰难起身，“你放外面的柜子上就行， 谢谢。”

他点的是意面，因着没什么胃口，简单应付几口，就收拾起来了。

夜色越来越浓，外面还下着暴雨，雨滴声噼里啪啦的，祁淮按了按遥控，整个屋子的窗帘全被拉上。

五年了，他依旧无法适应窗外的黑夜。

因为恐惧，房间里的窗帘这五年来几乎没有打开过。

除了非必要打扫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是关闭状态。

入睡前，祁淮打开微信，点进置顶的聊天界面。

敲字发送：

「悉尼在下雨。」

「我很想你。」

「晚安！」

每一条发出去后，后面紧跟着的都是标红的感叹号。

即使是这样，祁淮有空，思念难捱的时候就会给她发信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五年来，经常性的失眠，只要一闭上眼，父亲坠楼的画面一一涌现，他逃不开了，只能靠安眠药解决。

……

金晶的婚礼是在一座教堂举行的。

伴娘是孟恬恬跟金晶另外的朋友，原本檀清娆也是其中一个的，但很遗憾，婚礼开始的前一晚，她的腿开始不舒服，隐约泛着疼，无力。

导致今天婚礼现场，她都无法站立，只能坐着轮椅坐在亲友那一圈。

医生跟她说过这种情况，类似于后遗症。

加上最近下雨的缘故，受过伤的腿总会收到影响，酸胀痛在骨头里翻滚，檀清娆咬唇忍着。

孟恬恬忙完就回来找檀清娆了，走近看发现她脸色有些难看，关切的询问，“清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檀清娆摇摇头，“我没事。”

孟恬恬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个伴娘叫住，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是新娘那边需要帮忙。

见状，檀清娆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真的？”孟恬恬又问了一遍。

檀清娆朝她点头，示意她放心。

坐轮椅参加婚礼还是头一次，檀清娆看着周围人们健全的腿，没由来的低头自嘲一笑。

算了……

这里的气氛过于喜悦，她想出去转转。

檀清娆眼波流动，左右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停在旁边侍者身上，用英文说道：“你好，能麻烦你推我出教堂吗？”

年轻的男人见美丽的东方女人对自己说话还愣了大概两秒，直到再次听到女人的声音，才回神。

“请问可以吗？”

“当然。”男人大方笑着，“很乐意为美丽的女士效劳。”

金发碧眼的男人绕到檀清娆身后，手刚要碰上轮椅，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来。”

话音落，两人都扭头看着那道声音的主人。

看见那人时，檀清娆脸上除了诧异没有别的，又见面了呢，她想。

祁淮大步走过来，很自然的把那个外国帅哥挤走，强硬的对他说：“谢谢，不过她现在有我了。”

他这话虽说是道歉，但听起来胁迫更多一些。

说完也不管那人如何，自顾自的推着檀清娆往外走。

礼堂来来往往很多宾客，檀清娆没拒绝，任由他推着。

出了教堂，祁淮推着她来到一个绿草坪。

一眼望去全是绿，这时，突然吹来一阵冷风，檀清娆瑟缩了一下，拢了拢外套，带着鼻音开口说话。

“你怎么在这？”

祁淮回：“参加婚礼。”

听他这么一说，难道也认识Sun教授？

心里想知道答案，但也没问，然后听到他说：“你腿怎么了？”

前几日见她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今天又重新坐回轮椅了。

闻言檀清娆轻勾嘴角，淡笑道：“这腿本就残废，坏了的。”

听到女人用平淡的语气开着玩笑，祁淮只觉得心头一疼，垂下的手微微攥紧拳。

没听到的祁淮的回应，檀清娆以为他真信了，也就没逗他了，声音懒懒：“你不会真信了吧？”

瞧他那一脸严肃的模样，檀清娆只好给他解释。

“跟你开玩笑的，就是这几天太累了，懒得走路而已。”

见人依旧不说话，难道是自己玩笑开大了，那……要不要道歉？

檀清娆心里想着，下一秒就看见男人倾身过来，替她抚平腿上的毯子，而后蹲下牵起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着：

“杳杳，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会害怕。

后话他埋在心底，没有说出。

檀清娆对上男人那抹温柔的眼神，还有他脸上的紧张感，都不是骗人的。

“知道了吗？”

檀清娆愣愣，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顺着他。

“……好。”

此后，两人都没说话，彼此间的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祁淮。”

听到她喊自己，祁淮闷闷的嗯了声，回头对上她的目光。

这是重逢以后，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喊他。

想到上次在弓道馆，檀清娆问：“为什么让我？”

为什么要让她赢。

祁淮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问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即还怔愣一下。

为什么呢？

说好的赢了她，能从她哪里得到一个机会，最后为什么会放弃呢？

说实话，祁淮也说不清楚，他的世界一片灰暗，唯一的色彩渲染是来自檀清娆，他见不得她委屈难过。

即使最后他失去了一个机会。

但这个选择也为他得到了一个机会。

回神后，祁淮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