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一，谷梁绾宜进宫，尊小仪的位份，住荣乐殿西偏殿。

此刻，满歌正在逗弄怀中的元宸公主，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

“娘娘，”若思走进来，“齐峰来报，太后娘娘只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满歌将手中的元宸交给言辞，疑惑地看着若思。

“齐峰也感到奇怪，他暗里偷偷对比了太后娘娘的药方和药渣，发现药渣里面多了几味猛药，太后娘娘身体本就亏空，如此一来，便愈发严重了。”

若思拧眉，“按道理说，皇上经常到寿华宫亲自给太后娘娘熬药，应该无人敢在太后娘娘药中做手脚才是。”

满歌扶着若思的手在床前踱步，“那便是皇上授意了。听言辞说，王公公最近处置了一些先帝时期的老人，虽说是有错处，可都是罪不至死的。”

“哎，”若思悠悠叹了一口气，“绾小仪才刚入宫，若太后娘娘薨逝，未来的日子只怕难熬。”

“宫中的日子何时好过。她既选择入宫，便是已经清楚利弊。她和她那妹妹还有的是争斗，便看着吧。”

满歌说得没错。

此时的荣乐殿中，有着剑拔弩张之势。

谷梁绾宜分配好下人在西偏殿收拾，便扭着淑女的步伐到了东偏殿。而东偏殿中，谷梁燕姿正坐在主位之上，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燕妹妹安好。”绾宜福身行礼，嗓音娇媚。

燕姿身边的桐君眼睛一瞪，“大胆！我们小主乃家中嫡女，又早你多时入宫，你怎可如此尊卑不分！”

“尊卑？哈哈哈，”绾宜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燕小仪当日以贵人的身份进宫，后来贬作更衣，如今不过是靠着太后娘娘才封为小仪罢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微微歪头，轻吸了一口气，“如今你我都是小仪，你和我论什么尊卑？”

“你我皆是小仪，这固然没错，”谷梁燕姿微微抬手阻止了桐君说话，“可惜，你能得小仪的位份，也不过是因为我封了小仪。”

“扑哧，”绾宜捏着帕子在东偏殿走了几步，“妹妹当日做的傻事，我都知晓了。妹妹不会当真认为，你真的是被那鬼宿附身了吧？”

她回头看着燕姿，“如今你失去圣心，而我，容貌胜于你，才情学识也不比你差。昔日在家中你总喜欢压我一头，如今风水轮流转，你且看着吧。”

燕姿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倒是不知道妹妹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往日在家中伏低做小，倒让你有了叛逆之心了？”

“你若可当大任，我便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谷梁绾宜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流苏，“祝笙，进来。”

祝笙，昌远候身边颇为出色的女谋士，年二十二，也是昌远候身边唯一的女谋士。因昌远候对她一家有恩，十九岁时立下字契，忠于昌远候直至二十八岁。

当年燕姿进宫，向昌远候求了许久，昌远候都不愿意把祝笙给她。

燕姿及身边的两个宫女都抬头向门口看去，祝笙从门外匆匆走进来，站在绾宜身边。

“祝姑娘？你为何在这？”燕姿有些惊讶，却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回三小姐，谷梁大人让我跟在二小姐身边，好好辅佐二小姐。”

燕姿握住了桐君的手，脸上的表情尤其难看，“是吗，祝小姐可看清楚了，父亲要你忠心的人，到底中不中用！”

“三小姐，”祝笙只是微微躬了躬身，“昌远候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你若有什么不满，我可为你书信一封给昌远候。”

燕姿被气得嘴角颤抖。

绾宜看向燕姿，眸子里都是挑衅，“多亏从前三妹妹总是让我伏低做小，因而此番进宫，父亲担心我，这才将祝笙赐予我。”

“我如今还忙，便不叨扰三妹妹了，祝笙，走。”

祝笙面无表情地跟在绾宜身边出了东偏殿。

“贱人，贱人！竟是哄骗父亲要了祝姑娘！”燕姿一脚踢在凳子上，又疼得红了眼眶。

桐君帮燕姿顺着气，“娘娘何必与她计较。祝姑娘有大才，你看绾小姐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祝姑娘未必肯真心对她。”

“正是祝姑娘有大才，才不会违背自己立的字契，”燕姿深呼吸一口，自己也很快冷静下来，“如此说来，早知当日便不临时起意走景贤妃那一步棋了，如若不然，我何至于今天这般落魄。”

“说来也是。娘娘的不幸皆是由那事而起。”桐君好像也捕捉到了什么，“可元宸公主降生当日，确实有祥瑞之象。”

绿绮垂着眸子思考了一会，“祥瑞之象确实可以人为。奴婢曾听说，生米可以使百鸟齐聚，而传闻中有一种药粉，可引凰而来。“

燕姿”哼“了一声，“既是如此，便说得通了。只可惜景贤妃这样忙活一通，只得了一个女儿，当真是大快人心。”

桐君也是敛眸，“当日之象，皆是皇上亲眼目睹，如今皇上已经相信了，小主万万不可胡说。”

“我知道，”燕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昭华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夜，神仁阁传来哀钟声，一名太监身着素服走过每一个宫道，扯着的声音喊着“慧太后娘娘薨逝了——”

钟声响了三十六声才止，然后是众人都身着素服跪在寿华宫门前恸哭。

慧太后谷梁氏，名玉姬，昌远候之妹，先帝之慧皇贵妃，当今圣上养母，年五十七，薨于寿华宫。

皇上圣旨，慧太后慈敬淑慎，柔嘉维则，敬上恭谨，育下宽和，谥号孝恩。

辍朝三日，举国同哀。

丧仪期间，停音乐，禁嫁娶，止宴会，足二十七日。

皇亲守孝三年，京中官员守孝一年，京外官员守孝六月。

守孝期间，禁明嫁娶，绝大宴会，不得有误。

怀坤宫。

以东方宇盛为首，惠皇贵妃次之的妃嫔及各位皇子公主，先帝尚存后妃及王爷公主，携其家人，皆跪在堂前恸哭。

孝恩太后丧仪，由荣王办理，裕王从旁协助。满歌与钱嫔从旁协助惠皇贵妃料理宫中一应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