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宇盛终于将那茶杯摔落在地，清脆的声响预示着此刻他内心的愤怒。

“退下！滚……回到你的星命殿去，若十日之内找不到办法，朕要你项上人头！”

东方宇盛将案桌上的宣纸扫落在地，随后大步踏出了启元殿。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这是他失去的第四个孩子。或许有两个孩子他至今没有弄清楚身世，可他也曾那样宠爱过，曾那样期待孩子的到来。

东方宇盛站在昭良殿东偏殿外，看着宫女嬷嬷们不断进出，随后无力地坐在王忠心急急为他搬来的椅子上。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皆被梦魇所困，无法来到现场。

而贵妃娘娘又身虚体弱，甚少外出。因而此时只有德妃娘娘李浅艺与婕妤钱明珠在内殿主持局面。

殿内的声音逐渐虚弱，随后德妃娘娘扶着贴身侍女的手虚浮着脚步出了东偏殿。

东方宇盛来时阻止了王忠心唱那句“皇上驾到”，此时德妃红着眼眶，站在门外，才看到面无表情地坐着的东方宇盛。

“皇上，宁才人妹妹的孩子没有了……”德妃哭腔明显，尤其惹人怜惜。

她本是打算出来痛快地流一顿眼泪的。

殿内妃嫔众多，而她又是唯一的四妃，仅次于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之下，此番还需要她主持着局面，所以她不敢在众人面前流泪。

可出来却看到了自己一直倾慕依赖的人，内心的悲怆终于忍不住，眼泪滑落，我见犹怜。

东方宇盛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用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牵起她的手进了东偏殿正殿。

除却病着的三位与神仁阁的二位，其余人都在。

东方宇盛阻止了众人行礼，正问着宁才人的贴身宫女何在，内殿中便跑出来两个宫女。

“惠德……奴婢银烛（银杏），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您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银烛先发制人，跪爬着上去抓住东方宇盛下裳边缘，“是红豆粥羹，一定是粥羹，娘娘是在吃了御膳房晚膳送来，在小厨房温着的粥羹之后才腹痛难忍，见红小产的！”

王忠心上前拉开银烛，东方宇盛往前几步坐在正殿首座。

“粥羹何在？”

银烛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娘娘已经喝完了，碗也洗了……”

何婉悦站在一旁低着头，唇角笑意难掩。她自是知道宁舒颜每次晚膳都会留着一碗粥羹在睡前用，也知道每次她都会喝得一干二净。

她更是探查了今日御膳房给宁舒颜送的是红豆粥羹，才吩咐那人下手。

只可惜，那小宫女办事不力，竟然弄丢了一包红花粉。她本就只托小太监买了两包，此次谋算，倒是全用出去了。

东方宇盛被浓浓的无力感包围，“查！给朕去查，查御膳房，查昭良殿！”

王忠心自是带着人往这两处奔走。

正当殿内气氛凝滞之时，跪在后面的银杏突然爬上去对着东方宇盛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今夜小主晚膳用得多，奴婢便昧下了娘娘小半碗粥羹，就在奴婢房中，奴婢没有诚心偷藏主子饮食，只是担心娘娘积食啊……”

德妃娘娘听罢，自是让自己身边那候在门外的太监去了银杏的房中，果然取来一小碗粥羹。

“回皇上，此粥羹内被下了足量的红花研磨成的粉，若是用足一碗，只怕不仅小产，今后也会难以有孕。”

为嫔位以下的宫嫔请脉的许太医也是异常上道地接过粥羹，浅尝过后，回话道。

何婉悦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她明明只吩咐那小宫女下小半包便好，只是会让宁舒颜小产而已！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宁舒颜从此不孕。

东方宇盛气急，“放肆！”

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东方宇盛看着略显狭小的殿内黑压压的一堆头顶，心中怒气半分都没有消去。

皇上身边的人将银杏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昭良殿内也是来来回回地搜查，都没有发现红花粉的痕迹。

此时看来，问题只能出在御膳房之中了。

而何婉悦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思。一则她给了足够的银钱；二则她也承诺，若是一朝事发，她会保住她全家从此衣食无忧；三则，她只给了银钱，没有给什么信物，想来真要查，她也有借口逃脱。

寅时四刻。（凌晨四点）

王忠心脚步匆匆地走进东偏殿，后面跟着的是被两名太监压着的一个被堵住嘴的小宫女。

“皇上，”王忠心弯腰，“奴才在这小宫女的枕头下搜到了此粉。”

说罢，他将药粉呈上，待许太医接过药粉后，王忠心又道，“此宫女神色慌张，奴才方才盘问几句，她已经全盘招出。”

王忠心上前拿出那小宫女嘴里的破布，“不许再大哭大叫，还不向皇上从实道来！”

那小宫女哭得打嗝，“皇上，皇上饶命……一切都是何美人逼迫奴婢做的，她说，要下两大包，让宁才人一尸两命，可奴婢不敢……她还说，若是奴婢不从，她便要杀了奴婢和奴婢的亲人！”

“你胡言乱语！”何婉悦急步上前，抬手扇了那小宫女一巴掌。

“皇上，皇上明鉴，臣妾从未做过啊！”何婉悦跪在东方宇盛面前，小脸抬着，哭得梨花带雨。

“奴婢没有说谎！今儿来找奴婢的便是何美人身边的蕊儿姑娘，她给了奴婢这红花粉，还威胁奴婢。奴婢害怕事发之后奴婢只能惨死，所以趁蕊儿姑娘不备，偷偷盗取了她的钗子！”说罢，她视死如归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里面包裹着一个素银钗子。

而蕊儿确实惊慌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发现上面的簪子还在，当即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那小宫女趁着帮她重梳发髻的时候偷走了她的簪子呢。

东方宇盛接过王忠心呈上来的钗子，只是一个素银钗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何婉悦瞧了一眼那钗子，确定那不是蕊儿的东西，心下兴奋异常，表面更是哭得厉害，“皇上，嫔妾记着蕊儿没有这钗子！”

蕊儿也是反应过来，“皇上明鉴，那钗子不是蕊儿之物！”

“皇上！”何婉悦自认为胜败已定，站起来走上前几步又跪下，“嫔妾从未对宁妹妹有谋害之心，此番却遭此冤枉，求皇上为嫔妾做主啊！”

蕊儿心下奇怪，细细看了一眼那个簪子，随后压下心中的怪意与兴奋道，“皇上，奴婢记着，那簪子是银烛的贴身之物，皇上只看看钗子尾部有无刻有一个小小的珠字！”

而那小宫女看着那个钗子，像是如梦初醒，“不……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