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抹了抹脸上的泪，深呼了一口气，“宋凛，要知道，你现在道歉毫无意义。”

“当我在问你的时候，同样也在问自己，如果裴知远还活着，如果秀秀喜欢的是裴知远，我会不会豁达地放手。”宋凛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的迷惘和踌躇。

“答案是不会，我就是想纠缠你，我就是不想放手。你是我的妻子，凭什么该放手的人是我。你觉得我执着也好，自私也罢，哪怕是妥协，我也要去争取这些，我不能再把你弄丢了。”

“阿凛，我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沈绪皱着眉，语气里同样拖着沉重的负担，“我不想找借口，但这件事在我心里，始终是一根刺，是我带裴知远来的永安城，他的死也是全因为我。”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很难过是因为在与他相处的短暂时光中，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我甚至给他画过饼，说我会试着爱上他，他还傻傻的相信了。我自问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可是我欺骗了他，良心真的会痛。”

宋凛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开口道：“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去皓月国，去完成裴知远的遗愿。逝者已矣，我知道事到如今我无论做什么裴知远都不会活过来了。可是我们还有未来啊，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啊。

秀秀，你说过，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些令人无能为力的悲剧发生，就算深陷泥潭，不见天日，你都不会自暴自弃。”

沈绪愣愣地看着他，原来那些事情那些话，他都记得。

那时的她忘记了自己侯府贵女的身份，是最质朴最纯粹的她。那时的他亦是最简单最单纯的他，没有复杂的家族斗争，没有父辈的爱恨情仇。

他们在那个小镇上里相遇相知，结为夫妻，仅仅靠纯粹的喜欢与倾慕。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因为岁月洗礼愈发深邃的五官。

“好，你愿意陪着我吗？”

“当然了，我的女相大人。”宋凛覆住她的手，“天涯海角，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阿凛。”沈绪起身，一头扑在了他的怀里，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宋凛揽住她的肩头，任由她缩在他的怀里抽泣着。

......

江玉楼的大军最终连永安外城都没有攻进去，当看到天上黑压压而来的巨型舰艇与从天而降的翼装飞行部队，先遣的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士兵们纷纷惊呼傅奕有天兵助阵，军队都是带着翅膀从天而降的。

傅奕几乎没有费多大劲就擒住了江玉楼和逃亡在外的徐婉蓉，在诏狱见到二人时，二人正难以置信地呆坐在牢房之中，估计是无法接受三十万大军败得如此迅速，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叶挽晴去牢里看了徐婉蓉，见徐婉蓉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坐在草堆上，“徐姐姐，我原来挺崇拜你的，家世又好，才华横溢，举止大方，说话优雅得体，活脱脱的大家闺秀风范，永安城的男孩都喜欢你。”

徐婉蓉披散着头发，抬眸看向站在牢房门口的叶挽晴，语气清冷，“我哪能跟沈郡主比。”

叶挽晴缓步走了进去，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轻声叹息，“你大概从没预见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未来吧。”

徐婉蓉微微一愣，试探道：“沈郡主，你也能看见未来？”

叶挽晴摇了摇头，“我只看见过一次，不确定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她将自己梦见的那个众人都惨死的结局告诉了徐婉蓉。

徐婉蓉凄然地笑了，“你看见了未来，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却能平安活下来，能得到万千宠爱。

而我只是想活下去，嫁一个如意郎君，这有什么错。”

“可是这个世界只需要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就会发生惊人的改变。”

“如果我没有买凶杀人......不，无论我怎么做，江少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叶挽晴身上，有些事情根本改变不了，哪怕是预知未来，哪怕重活一世！”

叶挽晴冷笑着摇了摇头，“你难道没有发现，从皓月国回来的那个并不是叶挽晴么？”

徐婉蓉惊恐地瞪大了眼，“她不是叶挽晴。那她是谁！”

“她是沈郡主，我才是叶挽晴。她被拐卖到了皓月国，遇到了江少主，凭借智慧和勇气，改变了皓月国的朝局，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女相。”

“女相！她是女相！”女相狙国师的威名早就传遍了焰阳国，徐婉蓉当时听闻这个故事时，亦是十分震惊，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困守在闺阁深院，知道的不多，所以才没听说过女相这个人。

没想到，女相竟是她一手造就的。

还真是因果轮回。

“讽刺吧，如果是真正的叶挽晴，可什么都做不到，不会做弩，不懂古文字，别说是成为女相，或许就死在皓月国了。”

她抬头看向黑漆漆的石砌天花板，深有感慨，“或许这场战争，从你将她带到皓月国开始，就已经预设好了结果。你重活了一世，创造了一个神明。

不，或许她原本就是个神明，只是上一世的契机不对，被困在了侯府，被我这样的人拖累了。”

徐婉蓉哪有心思听她说这么深奥的事情，看到了整件事的因果，她已然不再优雅淡定，她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哈哈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原来都败给了天意！

她怎么可能会在皓月国先遇到江少主，她怎么可能当上女相！那老天让我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叶挽晴叹息了一声，苦笑道：“你明明有很多选择的。”

她缓步走出了牢房，清脆的铁链声伴着徐婉蓉癫狂的笑声，缓缓消匿在了黑暗的尽头。

“重活一世么？”柳章站在暗处，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如此说来，上一世我是那样蠢死的么？”

“哦吼，难道上一世我也是因为喜欢你青梅蠢死的。”慕容堰抓了抓头，“是我这种英明神武的人能做的事情？”

“不能把。”傅奕皱着眉，“虽然阿绪和晴晴换了身体这种事已经够离谱了，哥还是不信我这么英俊潇洒，能是蠢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