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曜正憋着一肚子火，得知叶雪柔交了协理后宫的权限，干脆去了她的寝宫，质问道：“叶妃，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

叶雪柔正坐在书桌前抄写经书，见慕容曜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上来就指责她，于是深叹了一口气，云淡风轻，“臣妾此刻欲擒故纵，陛下觉得意欲何为？”

“你想当皇后。”

她无奈地笑了一声，挖苦道：“对啊，臣妾是想当皇后。所以才要给徐小姐下药，推波助澜，把她送上了皇后之位，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陛下现在，可以高看我一眼了么？”

叶雪柔的直白让慕容曜不知如何应答，他一时语塞，半晌才悻然想起自己是来发难的，于是恼道：“那你想到底干什么？”

“臣妾的想法重要吗，如今陛下得偿所愿，不去围着皇后，来这里做什么？无论臣妾是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陛下没这心思，臣妾做什么都没用。”

“叶妃。”看着叶雪柔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慕容曜微微诧异，“你越来越大胆了，还敢顶嘴了？”

叶雪柔苦涩一笑，冷漠道：“陛下看臣妾不顺眼，臣妾也可以搬去冷宫住。

只不过此事不能让臣妾的叔伯知晓了，他们会多想。

对了，陛下若无它事，不要妨碍臣妾抄书。臣妾身子弱，受不得重罚。

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又招惹了谁不开心，挨了罚，又要劳烦叔伯替我奔波打点，过意不去。”

“你是在指责朕册封了她为皇后？”

“怎么会呢，臣妾自知身份低微，能与柳妃平起平坐当个贵妃，已然是陛下莫大的圣恩，臣妾哪敢肖想不属于我的宝座。

说到底，臣妾不过是个小女人，只会耍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欲擒故纵罢了。”

“朕看你是在阴阳怪气。”

“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叶雪柔！”慕容曜皱起了眉，原本想走，又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略带愠怒道：“你不要以为有羽林军和广成侯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顶撞朕。”

“陛下的教诲，臣妾谨记于心。”叶雪柔头也不抬地抄写着经书。

慕容曜烦躁地大步上前，伸手夺了她的笔，生气地扔在了地上，“别写了！”

叶雪柔抬眸，神色略显诧异，“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慕容曜一副你才看出来的神情，期待着她卑微的恭维。

却见她淡定地拿帕子擦了擦桌面上的污渍，语气平静道：“陛下来臣妾这里，心情当然会不好了。

臣妾脑子又笨，人也不机灵，猜不出陛下想要什么，没办法替您排忧解难。不像徐皇后，只要站着就能哄得陛下心花怒放，陛下心情不好，该去凤熹宫啊。”

“叶雪柔！”慕容曜上前抓过她的手腕。“你再这么跟朕说话，朕......”

“臣妾再这么跟您说话，陛下是想治我的罪，还是抄我的家？”

叶雪柔淡然笑了，漂亮的猫眼中泛滥着泪光，她甩开他的手，语气变得冰冷，“陛下，臣妾把筹码全押在您身上的时候，已然输得体无完肤了。

陛下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臣妾背后哪有什么家族。

羽林军的叔伯，终究是听我兄长和广成侯的。而我兄长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愿意为了徐皇后不顾一切，哪会在意我的死活。

陛下当真要杀要伐，我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慕容曜听着，微微发愣，他印象里的叶雪柔，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虽然是个庶女，但从来没有放弃过上位。

可如今，她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鲜花，没有任何斗志，语气里充斥着颓败感。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叶雪柔，你就不怕朕真的治你的罪？”

“陛下要治便治吧，反正没有子嗣的后妃，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陪葬。无所谓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叶雪柔，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丧气，母后罚你了还是皇后刁难你了？”

“陛下还是别把精力花费在臣妾这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了。”

叶雪柔一副人淡如菊看破一切的模样，“臣妾一直以为，陛下是个喜静寡言的人，现在看来，陛下并非寡言，只不过是不喜与我说话罢了。

原本在将军府，还有父亲的疼爱，如今父亲已经死了，同父异母兄长不可能像父亲那般维护臣妾。如今唯一可以为臣妾撑腰的人，就是陛下您啊。

为了得到您的喜爱，臣妾做了很多事情，陛下喜欢聪明的女人，臣妾努力去学，可都怪臣妾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怎么也学不来！

臣妾甚至投其所好，想方设法，将徐小姐推上了皇后之位。

心想着，陛下您现在总该对我满意了吧？

可是，不喜欢就是原罪呢，臣妾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罪的。”

慕容曜怔愣了许久，沉默了半晌才悻悻说道：“叶雪柔，你不是想要朕的宠爱么，那朕现在要你管理后宫，你不许请辞，不许这般丧气。”

“管理后宫，那是皇后娘娘的职务，臣妾岂能越俎代庖。

再说陛下将中宫之权交予臣妾，在外人眼里，就是架空皇后的权力，会引起他人臆测，以为皇后失宠，委实不妥。臣妾知道陛下心疼皇后，不想让她操劳。

但更该照顾她的颜面，维护她作为皇后的权威。”

慕容曜语气柔和了下来，走到她跟前，温柔地揽她的腰，“叶妃，朕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朕好......”

“陛下知道就好。”叶雪柔打断了慕容曜的温柔输出，俨然一副我反正已经吃不动大饼了，你别想骗我打工的模样。

“臣妾没有皇后聪明，办事不漂亮，恐伤了皇家颜面。皇后有母族撑腰，有兄长追随，臣妾可没有人撑腰，后宫里的人，臣妾一个都斗不过。

陛下倘若真的感激臣妾过往的付出，体恤怜惜臣妾，就不要再提这些事了。”

慕容曜皱起了眉，“你一定要这么固执么？”

“臣妾已经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