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的声音微微发抖，努力压抑着情绪，“那你是为了保护她，还是……”

裴知远毫不避讳道，“我是真的有私心，她也从那段痛苦中走出来了。她选择忘掉了过去，接受了我。如果我是你，就不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们为何会来永安城？”

“陪她回乡探亲的。”

“如此说来，她的记忆恢复了。”宋凛垂眸，深思片刻，抬眸看向裴知远，“她一定是以为我死了，才会和你在一起。”

裴知远轻笑，“你只不过和她在一起短短一年的功夫，刀山火海都是我和她经历的，发生在皓月国的悲喜离合，衰败繁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她一起经历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之间不会有感情呢？”

宋凛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不言而喻。

“对了，我前段时间收到了消息，有人在北海国的西部战区，见到了你的叔父。”

“叔父他还活着！”

“北海国如今整个国家都被战火覆盖，薛彦也回了皓月国。你和宋统领既然都是焰阳人，你自己想办法接他回国吧。”

裴知远站起身，从行李中翻出一本册子，翻开来，上面标记着他收到的地点。

“此地离你们西荒的国界近……”

见宋凛伸手要接，裴知远忽而合上册子，“还是算了，你既然已经认回了父亲，就当你叔父死了吧。”

“啊？”宋凛微微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替父从军》的故事你总听过吧？你叔父其实是你的舅舅。”

“嗯，他与我父亲的恩怨我知道。”

“你们家的家务事我管不了，我只是替你舅舅不值……”他思索了一番，又将册子递到了宋凛面前，“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宋凛拿起了桌上的册子，放在了口袋中，“多谢了，裴兄。”

裴知远微微一愣，忍不住提醒道：“你如今是东夷的江少主，出于某些立场，或许咱们总会到不得不反目的一天……”

宋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伤害秀秀的，我只想再见她一面，亲自问问她的意愿，如果，如果她真的选择了你，我……”

他垂眸，犹豫了起来，他自问并非是个大度之人，他思念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愿意就此退出，豪不挣扎。

可裴知远并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你会退出么？”

宋凛不回答，他知道选择权从不在自己手里，他的秀秀若是不爱，凭他使尽解数都得不到她。

“她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有婚书为证。”

裴知远笑了，“好啊，我既然被你们的皇帝困在这永安城，你和她也迟早会见面的。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王妃，就看她怎么选了。”

“那如果她选了我，你会退出吗？”

“你说呢？”

宋凛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三个人纠缠在一起彼此都不会好受。”

“如果其中两人是双向奔赴，那么难受的就只有不被选择的那个人。既然我们都不愿意放手，那就受着呗。”裴知远的嘴角始终扬着弧度，如今宋凛已然是东夷城的江少主，黑帆军的主要将领，慕容曜的头号走狗。

且不说他和南境是对立关系，光凭他认了江玉楼这样的父亲，沈绪也不会再看上他。

而她的失忆，是他最大的赢面。

......

江玉楼在广成侯府为叶帆和宋凛摆了宴席接风，请了裴知远和朝中的几位重臣。

宋凛坐在席位上，心绪复杂不已，他回到了京城，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自己思念了三载的爱妻，却得知她已成了裴知远的王妃的事。

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宴席即将开始，大臣们陆陆续续到了场，裴知远挽着沈绪的手姗姗来迟。

宋凛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身影，那个午夜梦回思念了千万回的人儿。

她眼里含着笑意，目光一刻不落地停留在了身侧的裴知远身上，温和又深情。

他当即站起了声，声音略显激动，“秀秀……”

裴知远也看见了宋凛，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抓握住沈绪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沈绪诧异地望向裴知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座席上站着的男子。

对上宋凛的目光，她只觉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一些能解心底疑问的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却好似又隔阂了一堵高墙，无法逾越。

“他是谁啊？他好像认识我。”她移开目光，小声询问裴知远，漂亮的猫眼盯着裴知远脸上的神情变化。

裴知远顿时回了神，她真的不记得宋凛了，不记得了这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扬唇一笑，宠溺道：“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宋凛。”

“你看见他好像有点紧张。”

“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成为了江少主。”

“哦……那我们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

“现在人多眼杂，一会找机会私下说。”

沈绪点了点头，将目光从宋凛身上移开了，心中盘算起了这个江少主在焰阳国朝堂上的关系与作用。

看见沈绪好奇而陌生的目光，宋凛的心一下子揪痛了起来，她的眼底是漠然的无关紧要，没有爱也没有恨，甚至连怨都没有。

仿佛他在她的生命，从没有出现过里一样。

从她的眼神中，宋凛已然确定了自己就是那个不被选择的人。他压着复杂的思绪站起了身来，不死心正想要走上前去与他们说话。

慕容曜带着叶雪柔进了宴厅，身后还跟着徐婉蓉。

见皇帝前来赴宴，席上众臣皆跪下行礼，宋凛也只好跟着跪了下来。

裴知远坐在席座上，微正了正坐姿以示尊敬，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得意上扬，宋凛败了，曾经他孑然一身，却能独揽月光。

如今他是一城少主，坐拥二十万黑帆大军，就这么败在了他的手里。

慕容曜很快让人平了身，只说今日既是家宴，诸位随意，不用聊朝堂和国事。

几人寒暄了几句，宴会便开始了。

江玉楼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说是今日宴会，是为庆祝义子叶帆寻回了失踪多年的亲妹举办，还聊了一些关于裴知远赠送武器的事情。

沈绪站起了身，举着酒杯恭敬地感谢了慕容曜及江玉楼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