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么？”从回忆里出来，徐明问林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问，只是他觉得，如果自己是林耀，应该会恨自己。

“恨么？”林耀想了想说：“确实怪过你，但不至于到恨的地步。”

林耀喝了口热水，继续道：“小时候没想通，你没那么做确实让我很伤心，但长大以后就想通了，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幼稚，我根本没办法斗过季瑞，他对我做了那种事，我真的很想弄死他，可是我没办法，我不是他的对手。”

当徐明亲耳听见林耀如此坦然承认他和季瑞的事，他的心脏莫名的开始疼痛，其实他早就有了这种预感，只是内心深处一直不肯接受，只要不接受，他对林耀的愧疚感就会少几分。

“那个时候，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这件事上我有许多考虑不周的情况，我错误的预估了我们的年龄在面对这件事时应该面对的问题，也错误的预估了我对季瑞的重要性。”

那天之后，徐明打听到林耀好几天没去学校，季瑞也是一样，他俩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徐明跑去林耀的家里找他，也没人应门。

又过了几日，林耀通过电话亭给他打电话，他们老地方约见面，等他去到篮球场，林耀已经到了，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徐明注意林耀脸上的伤更重了，而林耀却似乎感觉不到，他递给他一个u盘，让他到了在未来的一个星期内，如果林耀没去学校，就报警，将u盘交给警察。

“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真的很幼稚，电视剧看多了，始终想给我和季瑞之间留一丝情面，反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你来做，如果当初是我自己将u盘交给警察，那应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林耀盈盈笑道：“所以我的未来，我也有错。”

他们点的菜一道道上来，老店的菜色很少，徐明点的是一份西式牛扒，林耀点了一份意大利面，中间还带了一份海鲜披萨。

徐明切着牛扒：“你给我的u盘，我一直放在身边，你知道我爸妈为了管我的学习，不让我碰电脑，所以u盘里的内容，我都没看过。”

林耀卷了一叉子意大利面放进嘴里：“已经过去了。”

“和你分开的第四天，放学回家路上我遇到了几个小混混，他们打了我，还扒了我的衣服和书包，就是那时候，u盘被抢走的。”

林耀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以为他们也抢了钱，就认为他们是奔着钱来的，我身上带的钱不多，他们抢走以后我就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只是回到家以后才发现u盘也没了。”徐明吃了一口牛扒继续说：“我想过报警，真的想过，可是站在派出所门口我就感觉害怕，我不知道进去说什么，也不知道u盘里究竟有什么。我很乱，很纠结。”直到今天，他还是能想起那时的自己，他被打了，回家之后父母却只抱怨他不懂事，闯祸才会被人看上。

徐明确实调皮，上学期间常有与人打架的事，没少挨老师和家长的批，可这件事确实不是他挑起的，他想解释却没人信他。

就好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或事都是围绕着自己展开，那几日徐明的心情很糟，糟糕到忘记了林耀安排给他的事情。

后来想起来，他去了派出所，报警说林耀失踪了。

对方让他回家等消息，几天后林耀突然出现在学校里，办了退学手续。

徐明说完这些，看见林耀的手忽然不动了，有什么东西滴落，落到了盘子里。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林耀哭泣的样子。

然后林耀缓缓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都过去了，不是么？”

徐明永远不会知道，那段时间林耀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季瑞打了他。

季瑞xq了他。

季瑞把他关起来。

季瑞不让他与外界所有人联系。

林耀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拍下的视频，交给了徐明，只是希望能够摆脱那个恶魔，但是徐明拿了u盘后却杳无音讯。

那几天，林耀以为连徐明抛弃了自己。

他被自己唯一认定的朋友，就这样彻底抛弃了。

他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屋子里痛哭。

然后有一个人抱住了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告诉他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那一刻，林耀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了。

除了季瑞,他只剩下季瑞了。

没有人会知道他那时候有多么绝望。

那种绝望甚至要比季瑞进入他的身体更痛苦。

他不得不像这个麻木冷血的社会低头。

即使付出那么多的勇气，最终依然还是徒劳的。

在那之后，他去了学校，和季瑞一起办了退学手续，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季二少爷的一个附属品。

他的心脏仿佛缺失了一块，在之后的岁月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弥补。

而今天，当他终于有能力站起来，面对曾经的自己时，徐明才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耀又喝了一口热水，轻声道：“那确实像是季家人干出来的事。”

“你的意思是，那天打我的人，也是季瑞安排的？”

林耀摇了摇头：“季瑞当时回国没多久，不可能安排的了这个，打你的人应该是他的哥哥季熙安排的。”

“季瑞的哥哥？”

林耀点点头：“季家很乱，季老先生这辈子一共娶了两个女人，先夫人生了季熙和季瑞，现夫人又生了两个。”

“大家族娶两任妻子，也很正常。”

林耀露出嘲讽的笑意：“季瑞的母亲是因为现夫人而自杀的，你确定他们的关系能好么？”

徐明面容扭曲：“这么乱么？”难怪季瑞也不太正常。

“早在季老先生和他前夫人结婚的之前，现夫人就已经和他在交往了，他俩在大学时候就是恋人，只是季先生需要回家族继承家业，才会按照家里人的要求娶了季瑞的母亲。但其实那几年里，他俩一直暗通款曲，行苟且的事。”林耀已经吃不下饭了，他给自己又点了杯咖啡：“季瑞的性格那么偏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生在了这种没有爱的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