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不可能成功！”

刘招娣摇头满脸的难以置信，这种事怎么可能出现在战场之中。

“所以？”江远表情已经无法形容，心中百感丛生，已不知何喜何悲。

“因为道胎凋亡已经无力与我们抗衡，所以我们用大神通剥离了道胎所有的先天能力，让你在我腹中以真正的凡胎肉体出生。所以，你真是我亲生的。”女人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态，有怜爱也有愧疚。

刘招娣觉得有些假，质问道：“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江天帝两人都沉吟着，最后还是女人泄露一句天机：“宇宙，于毁灭中新生，也将于新生中毁灭。”

听到宇宙以及毁灭两字，刘招娣静默不语，显然，她也了解到无数战场的尽头是什么。

江远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他迷茫道：“既然是亲生的，为什么我还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所了解到的身世是孤儿，在幼年被江家收养，十岁后因为差点毁掉魂江又惨被驱逐。

“远儿，当年你出生后我们担心你跟在我们身边会受到影响，从而导致道胎的潜能再次激发，所以将你送到了城外一位村妇家里，期间我们压制完自己的能量后才将你接回江家。不过！”

女人自嘲一笑，接着道：“我们还是太天真了，道胎哪有这么容易被同化成凡胎，我们花费了八年也未能彻底压制道胎的能量，而且因为我们与你长时间的接触，宇宙也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开始出手干预，所以我们不得不假死留下巨量的能量让江家‘培养’你。”

“呵！”江远没有表态，他清楚这里的培养肯定就是磨灭道胎。

“江家并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依旧按照我们的嘱咐培养你，而因为有了前面八年的经验，磨灭道胎确实也成功了。不知你可记得十岁那年你的境界？”女人问道。

江远摇头，他无心回答。

“玄神境！”女人说出这个境界时露出少有的自豪，她继续道：“这是道胎最后一次能量的反哺，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生来神明，具备了破后而立的真正潜力。”

这些话听在普通人耳中会觉得有些本末倒置，因为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去追求普通人，而不是生来神明？然而在场的四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清楚这种铺垫是为了什么。

“还记得，那一年你按照我们的计划打乱了魂江，差点让整个江家毁于一旦，而你也展现了男子汉第一次的责任感，用自己的一身修为封住了魂江，而我们，也顺水推舟让江家把你逐出家族，让你真正独立的生活，不过早接触江家内的修炼体系，以免道胎力量再次卷土而来，破坏道胎凡体。”

女人抿唇一笑，似乎在回忆着为数不多的家庭记忆。

然而，江远的心已经烦躁到了极点，他冷声道：“够了，计划计划，一切都是计划，从出生到成长，再到现在，都是计划，你们就没有什么计划之外的事跟我说吗？”

江远突然的暴怒让两人突兀的愣在原地，他们没想到江远会是这样的态度。

意识到江远情绪失控，刘招娣连忙从中缓和道：“叔叔阿姨，江远不是这意思，他其实是想问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能不能真正见你们一面？毕竟，他连自己父母是谁都无从得知，他……”

刘招娣没有说下去，她很清楚这才是江远真正在意的，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很普通但却真正存在的家庭，而不是一个充满目的的虚假计划。

听到刘招娣的话，两人才松了口气，女人接着开口道：“我们……”

然而江天帝却摇头示意女人勿要多言，只是道：“有关我们的事，远儿自己已经有不少的猜测，但在战场中我们不希望你知道任何有关我们的信息，不然不仅是你，就是整个帝星都将受到牵连。你只要知道，我们是爱……”

“够了！”

江远一声厉喝，他直接摆手道：“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我还是那个孤儿，而你们也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大家相安无事。”

说完，江远一震轮回，江天帝两人留下的虚影被震散，而他自己也是展开光翼冲出了祖地，然后朝着天际不断飞去。

“江远！”

刘招娣连忙去追，但因为江远的动静太大，不仅是在外面守着的江大海和江念被惊动，三位家主以及族中那些半朽者都有了感应，她不得不留下来先跟这些人解释一通再去追。

然而等到她追出去时，江远已经冲出了帝星大气层，继续突破着百万米的高空。

“这笨蛋！”

刘招娣没有办法，只能戴上王冠利用幸运之力撕开空间来到大气层。

“干嘛不给父母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刘招娣跟着江远旁边问道。

江远没说话，他以往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展露出少有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总以为变得越来越强就能活的恣意潇洒，但无形之中他依旧被一双大手束缚，掌控着那令人窒息的人生。

“停下。”

刘招娣拽着他的手将他逼停，随后说道：“你说过不对我发脾气的，迁怒也不行，所以，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

江远恢复了些许往常神色，但依旧有一抹难言的压抑，他看向无垠宇宙，幽幽道：“你说，这宇宙尽头是什么？”

问题回到了道胎上，江远显然无法释怀。

刘招娣沉思一会，便道：“宇宙尽头是未知，人生尽头也是未知，你心生疑惑去思考时，倒不如迈动步伐用行动去探索。我会永远陪着你！”

听到刘招娣平淡但坚定的话，江远将眼前的女孩搂入怀里，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神色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就出来散散心。”

“我才没有担心你，我也是出来散散心。”刘招娣嘴犟道。

江远看着宇宙之中的光，深思道：“你说，我若真诞生于宇宙，那我是不是会像这光一样，一直走到宇宙的尽头？”

“能不能到尽头我不知道，反正那生活会很单调就是了，一直走一直走，只有一个目标，简单却枯燥。”刘招娣意有所指道。

“暂时我不想回江家了。”江远坦言道。

刘招娣抿着唇轻轻摇头，她委屈道：“可我们已经答应人家了，而且江家也愿意将魂秘给我们。”

“我现在的情况可以战斗，不需要中三重洞天也可以。”江远实在忍受不了在一个只有欺骗的家族里生活。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的命运押在你身上，你现在的任性都将葬送一些人的命运，天府战士、黎州百姓、为你征战的兄弟，这些人都需要一个强大的你来带领，而不是强撑着的重伤之躯。”刘招娣提醒道。

说完这些，刘招娣轻轻咬在江远耳垂然后靠在他肩膀上附耳说道：“而且，叔叔阿姨终究没有伤害过你，虽然他们操控了你的一段人生，但同时也赋予了你生命。你也知道，华夏的父母很多都是会操控孩子人生的，我到现在还是经常被我爹强迫着去做不喜欢的事，前几年不也是被逼着联姻。”

“所以，父母的意志跟自己的意志是有区别的，现在的你已经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呵。”江远苦笑一声，无话反驳。

“你，江远，从这一刻开始真正自由了。”刘招娣闭上眼，继续道：“为了庆祝自由，我们从这一刻的自由落体开始，若你想明白了，”

能把回江家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大概也就刘招娣一人了。

“好。”

江远只是回了一个字，然后闭上眼彻底放空静静等待身躯的回落。

其实这事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年在南城，两人抱在一起硬生生从万米高空摔了下去，差点给摔死。

两人抱着以最轻松的姿态落向地面，就算是神境的两人，这样的姿态落地同样会受伤，但刘招娣却愿意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陪着江远。其实，她并不觉得这会幼稚，一个人最可悲的就是不知幼稚为何物，甚至身边连一起幼稚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落了多久，反正江远只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那些积郁在心中的烦躁不断随着彻底放空的身心消散在空中，他也不想追究自己的过往了。

人生，有未来就足够了。

坠落的速度已经会伤害到刘招娣，他不再放任下坠的速度，展开圣魔翼稳稳当当落地。

落地时，两人只是相视一笑，一切话语都在眼神之中。

“走吧，去吃饭。”刘招娣没有提任何之前的事，这个秘密她会守着，一直到江远自己愿意面对为止。

江远望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天空，叹了口气后说道：“招娣，谢谢！”

“真想谢我，那就来个笑容，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们感情不和你才愁眉苦脸的。”

说着，刘招娣上手给江远强硬摆弄出一个很勉强的笑脸，随后才拍了拍手欢快道：“这样笑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好，笑。”

“你说的啊，那现在就给我好好笑！”

身边有一个这样费尽心思逗他笑得人，江远想忧郁也忧郁不出来，只能配合着刘招娣恢复常色。

只不过，今天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平静许久的心泛起了波澜。

他一直以来追寻的人生意义，似乎再一次扑朔迷离，想要寻找到答案，他还需要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