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顾天运笑着叫了一声那个睡在躺椅上的白发老头。

“你们两个小家伙，打个酱油怎么去了这么久。”

师尊一边埋怨着，一边从躺椅上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是啊师尊，真的过去了好久呢，久到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您了。”

似乎是没有料到顾天运会这么回答，师尊明显愣了一下，他双手负于身后微笑着做到顾天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看来你也有所成长了。”

随后他看向龙曦儿道：“曦儿，你去做饭吧，为师和君临有些话要说。”

“是，师尊。”

看着一蹦一跳走进茅舍的龙潇雨，师尊捋着胡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成长……是啊，人总是会成长的，第一次遇到你们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孩子，而潇雨甚至都还没有化形，一转眼的功夫，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顾天运怔怔地抬头看着天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虽然常常食不果腹，但却永远那么云淡风轻，那么不急不躁。”

“你恨为师吗？”

“不恨吧，若是没有您，那一天或许会迟一些到来，但是，该降临的结局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不是吗？”

“唉……”师尊叹了口气，拍了拍顾天运的肩膀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用情太深，为师送你一句话，能不能参透就看你的悟性了。”

“请师尊教诲。”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无情运自消。”

顾天运苦笑了一声，这句话，他在上一个轮回参悟了许多年，却依然没有结果。

“师尊，有朝一日，您会抛弃我和潇雨吗？”

“君临，你和潇雨，就像是我的孩子，孩子长大了，父母必须放手，让他们去经历自己的人生，但是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吗？不，永远不会。”

顾天运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伤感，“可是师尊，如果我们需要您，该去哪里找您呢？”

师尊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叹息道：“如果有一天，师尊离开了你们，那一定是去往了不可言说的所在。”

“不可言说的所在？我记得此方世界有不可言说之人，不可言说的所在难道是不可言说之人居住的地方？”

“并非如此，那里没有不可言说之人，却有一些别的东西。”

说着，师尊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交给顾天运：“待为师离开之日，你可打开此锦囊，不可言说之地就在其中。切记，唯有参悟天机，方可打破轮回。”

“弟子谨记。”顾天运小心翼翼地收好锦囊。

暮霭沉沉，龙潇雨做好了饭菜。

顾天运随手打出几团赤焰，漂浮在半空中，如同烛光一般，照亮着茅舍前的空地。如同上个轮回那样，一切都显得行云流水，顺其自然……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终于在某一天，师尊看着如同废人的顾天运，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若虚谷。

看着师尊离去的背影，顾天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双手颤抖地从储物戒中取出师尊留下的锦囊，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他坚信，只要找到师尊，就一定能够救下潇雨，打破轮回。

锦囊之中是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一首诗：

“水枯木朽层林染，山中对坐鸣机织。

灵芝终究非仙草，王者侧卧七块石。”

顾天运只觉得一阵头疼，长期抑制睡眠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师尊也太喜欢打哑谜了……之前两句尚且未曾参悟，现在竟又多了四句，唉……不可言说之地，甚至连写在纸上都不行吗……”

“君临，怎么了？”龙潇雨看见顾天运扶额苦叹，心疼地发问道。

顾天运抬头看了一眼龙潇雨，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潇雨，此方世界，容不下我二人，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也终究避不开破碎的结局，这是上天给我们施加的诅咒。不过，师父临走时给我们留下了几句话，只要能参悟这几句话，我们便能打破诅咒，跳出轮回。”

“真的吗？！”龙潇雨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急切地问道：“只要我们参悟了师尊的话，君临你就不用受苦了吗？”

顾天运轻轻点了点头，将纸条递到了龙潇雨的手中：“只可惜我现在精神枯槁，已经无力思考这些话的含义，潇雨……”

“交给我吧，你已经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龙潇雨攥紧手中的纸条，泪水轻轻从微笑的脸庞滑落。

……

“老爹，龙潇雨能够参悟纸条上的内容吗？”天道怀疑地看着画面的情景问道。

大道轻轻摇了摇头：“龙潇雨不过是秘境的投影罢了，这是属于顾天运的试炼，想要打破轮回，只有靠他自己。”

天道没说什么，眉头紧锁地看着满脸憔悴的顾天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一如大道所说的那般，直到最后龙潇雨也没能参透四句话的含义。

顾天运又一次在无尽的悔恨和不甘中化为飞灰，飘散在了无尽的天地之中。

“水枯木朽层林染，山中对坐鸣机织。

灵芝终究非仙草，王者侧卧七块石。”

在虚空之中，顾天运还在喃喃念叨着这四句诗，可终究还是得不到答案。

远处，出现了一点星光。

顾天运向着星光伸出手去。

那点星光在他的眼中逐渐变大、变亮。

终于，他的身影淹没在了那耀眼的光芒中。

“君临，走吧，师尊还在等着我们呢。”

顾天运伸手，轻轻揉了揉龙潇雨的脑袋。

“嗯，我们走吧……”

轮回之后，是无尽的轮回。

在漫长而绝望的岁月中，这段故事重复了无数次，顾天运也尝试了无数不同的方式，可不论怎么努力，还是依然打不破那结局。

不可言说之地，真的是凡人能够理解和参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