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妖听天道说让它过去，满眼忌惮，拼命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向后退了几步。

天道见状，缓缓取出傲凡剑扛在了肩上，浑身毫不掩饰地散发着金丹境的威压，和蔼可亲地笑着说：“现在呢？可以过来了吗？”

虎妖瞳孔骤缩，它明显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了全身，唰得一声，冷汗就冒出来了。

连忙朝前走了几步，无比乖巧地在天道面前趴了下来。

“乖~”天道摸了摸虎妖的头。

“卧槽，这是什么魔法！”虎妖心中一凛，居然……还挺舒服。

它的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了一阵阵呼噜呼噜的声音。

“来，跟我说说看，你为什么要伤害这个小姐姐呀？”

天道笑容不减，手却顺势揪住了虎妖的顶瓜皮，牵得它两个眼睛都向上吊了起来，露出了一丝上眼白。

虎妖不禁打了个冷颤，卑微地说道：“我……肚子饿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说着，它的肚子还很应景地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天道点了点头，他知道虎妖没有撒谎，毕竟战斗力都因为肚子饿掉了一千多点。

而且为了填饱肚子伤人，虽然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是大恶，但对于虎妖来说却不过是生存罢了。

只不过人类修者体内的灵气远高于其他灵兽和妖兽，一旦妖族品尝过人类修者，便会迅速上瘾，从此对人肉念念不忘，即便肚子不饿，遇见人类修者也会大开杀戒。

因此，吃过人的妖和没吃过人的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万一今天虎妖真的吃了楚晴柔，甚至只是吞食了她的一块肉或者舔食了她的鲜血，天道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它当场斩杀。

轻轻放开虎妖的头，天道叹了口气说：“今天幸好你遇见了我，要不然刚刚你那一口下去，福散道消，今日你必死无疑。”

虎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它还算乖巧，天道取出了几只烧鸡扔给了它。

虎妖见到烧鸡，两眼放光，嘎吱嘎吱的就啃了起来，没一会就把几只烧鸡吃完了，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虎妖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眼睛里流出了两行热泪：“呜呜呜，太好吃了，虎虎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咦~你这么大一坨凶猛的妖兽，还用叠词词，真是恶心心。”天道心里一阵咋舌，但看着虎妖卑微可怜的样子，他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吃饱了吗？”天道问道。

“吃饱了。”

“以后还想吃吗？”

“嗯……”

“那你以后还吃人吗？”

虎妖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它还是分得清的。

天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虎妖说：“不过，今天虽然饶你性命，但伤人之事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虎妖闻言一阵颤抖：“那……你要把我怎么样……”

天道起身，负手与身后道：“世间万事皆逃不开因果二字，你今日欲伤楚晴柔，便是欠下了她的因果，今后你需以契约灵兽的身份在她身边，护她十年。十年之后，若结缘，你可继续留在她身边，若无缘，你可解开契约，自行离去，你……同意否？”

虎妖看向楚晴柔，神色有些复杂，它对于楚晴柔并无半点好感，真要让它选，它倒宁愿成为天道的契约灵兽，但天道也说了，守护楚晴柔，是它的因果，它没得选择。

虽然它灵智不及人类，但这点，它还是懂得。

“那，我以后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烧鸡吗？”

“那你得问她。”天道指了指楚晴柔。

看着目光向自己投来的虎妖，楚晴柔沉默了。

契约灵兽什么的，她其实无所谓。

但是不知是因为太上忘情剑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对于这头曾经想要吃了自己的妖兽，她竟然没有半点厌恶和抗拒。

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虽然贵为圣女，在云剑宗受无数弟子的敬仰崇拜，又有宗主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总是难以祛除，有时候夜深了睡不着觉，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修炼太上忘情剑法，不会对男性产生感情，或许，身边能有一只虎陪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楚晴柔点了点头。

虎妖看向天道：“行，她既然同意了给我烧鸡吃，那我愿意成为她的契约灵兽。”

这个结果和天道预想的一样，他看向楚晴柔道：“这只虎妖还没有名字，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虎，它的名字就叫虎吧。”

周围几人都是一阵无语。你这名字起得也太敷衍了吧，一点都不高雅含蓄有内涵。

楚晴柔看着众人的反应，有些迟疑：“我，不太会起名字，怎么，这个名字……不行吗？”

“倒也不是，嗯……怎么说呢，”天道指了指虎妖说，“只要它同意的话，那就没问题。”

没想到虎妖还挺喜欢这个名字，它反复在嘴里念叨着“虎，好名字，简洁，明了，霸气！我喜欢！”

虎接受了这个名字后，它突然发现自己和楚晴柔的身上都闪耀起了一道白光，接着两道白光如同相互牵引般连接成了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一人一虎紧紧拴在了一起。

天道知道，虎接受了楚晴柔赐予的名字，两人的契约就算达成了，就和当年萧君临与龙潇雨签订契约时一样。

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冷冰冰的人类女子，突然感觉到自己如同落入一个深潭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要将自己吞噬。

它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它想笑，却牵不起嘴角，他想发怒，内心却空落落的，什么都生不起来，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空虚、冷漠、孤独。

它意识到，自己刚刚体会到的，正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感受。

与此同时，楚晴柔也突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天地孕育了自己，可是偌大的天地，却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周围的一切都满是恶意，它们强大、狂暴，自己经常会饿着肚子，有时候一整天连一只兔子都看不到，每天仅仅为了生存就已经精疲力尽。

夜幕降临的时候，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这种黑暗和自己感受的黑暗不同，那是充满危险与血腥的黑暗，自己不敢闭眼，即使睡觉时也要随时关注周围的动静，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从黑暗中冲出一个庞然大物，咬断自己的脖子，咯吱咯吱地啃食自己的骨头……

一人一虎静静地对视着，都没有说话。

虎慢慢地走到楚晴柔的身边，温柔地舔舐起了她的伤口，然后蜷缩起身子，闭上眼睛靠在了她的脚边。

楚晴柔也慢慢蹲了下去，轻柔地抚摸着虎光洁柔顺的皮毛。

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并未变得光明起来，但至少，彼此的身边，都多出了一个依靠。

楚晴柔看向天道，轻轻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