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手脚都长了冻疮，常常因为痒而忍不住要挠。

蒋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替你揉，别抓了。”

经过这次意外，蒋毅愈发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萱娘，恨不得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蒋毅走到哪里，萱娘就跟到哪里，哪怕是在同一个院子，也要时时刻刻能看见对方。

他们太害怕了。

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拆散，害怕那些笑得和善，却出手阴险的人。

人心的恶总是藏身在暗处，趁你不备，就攀爬向上把你缠成密不透风的茧。

蒋毅摔伤又苏醒的消息不是秘密，王恩等人得知蒋毅竟逃过一劫大伟震惊，梁鑫有些慌乱，他们都以为蒋毅离死不远，没想到他居然活过来了。

“现在怎么办？要是那个丫头又跑回去了，怎么办？”

王恩思索片刻，叫两人附耳过来，梁鑫第一个跳出来，连连摇头。“这怎么行，这不是在打蒋毅的脸吗。”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王恩挑眉道。

梁鑫一愣，支吾着说不出更好的主意。

符易想了想，觉得王恩说得有道理，现在这种情况，晚一天就被动一点。“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别让人知道是咱们说的。”

第二天蒋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伤，蒋毅给鼻青脸肿的蒋顺上药，然后去生火做饭。

“你这是跟谁动了手，闹成这个样子。”

蒋顺气得鼻子眉毛乱飞，撸着袖子说“真是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他们居然传那种话！”

那些话蒋顺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更不要说转述给蒋毅听，更何况，他看了眼坐在蒋毅身边的人，萱娘还在这里呢。

他的眼神太直白，蒋毅脸色登时暗了下来，温柔地对萱娘说“今天留阿顺吃饭，你去拿一挂腊肉来。”

萱娘点点头出去了，蒋顺见她走远，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会有编这种难听的话来编排别人。

“他们说什么了。”

蒋顺忽然有些胆怯，灶膛里的火光映在蒋毅脸上，红彤彤的，有些阴森。

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在胡说八道而已。”

“他们说什么。”

蒋毅的声音很冷，比冬至满地的雪都冷。

蒋顺脱口道“他们说萱娘其实是大户人家的外室，被正室发现了才不得已跑出来的。说她不干净，是见不得人的，的贱人。”

蒋毅咬着牙道“他们可真是好样的。”

他恶狠狠的往锅底塞柴火，屋里灰蒙蒙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蒋顺知道，他生气了。

“你也别这么生气，他们就是嘴贱，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故意的。”

蒋毅不想跟他多费口舌，问清楚都是谁在嚼舌根，果不其然，少不了他那个好后妈的事。

“你要是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以后就不用来了。”

蒋顺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表情变化太大，扯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你是不是疯了，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跟全村结仇吗！”

“你瞎了吗！没看见他们是怎么对我，怎么对萱娘的吗！你到现在还在为他们说话！”

蒋毅突然爆发，揪着蒋顺的衣领，大声质问道“我做错了什么，萱娘做错了什么，他们一个不高兴就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他们到底凭什么！”

“可他们是长辈啊”蒋顺呐呐道。

老实人发起火，惊天动地。

蒋毅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不入耳的话，却都用玩呗这个身份压着自己，可现在他才发现，尊老，不能因为他们年纪大，有些人心思龌龊得让人觉得恶心。

他听从娘亲的话，一直忍让，可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娘亲若在天有灵，不知会不会后悔曾经的忍让。

“腊肉来了。”

萱娘平静的把肉放在案板上，重新坐回蒋毅身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蒋顺不敢再说话，也没敢真的留下来吃饭，蔫蔫的走了。

“你都听见了。”

里外里几步路而已，不知道她听见多少，但肯定听见了。

“你希望我听见，还是没听见。”

蒋毅握着她的肩膀，“我不希望你听见，怕你觉得我是个坏人。”

怕她觉得自己所托非人，找了个心思狠毒，对长辈不敬的人。

萱娘靠在他肩上，幽幽开口。“你希望我没听见，那我就没听见。”

门外飘进来几片雪花，眨眼就消失不见，只有身侧一步之内是温暖的。

她朝蒋毅靠过去，鼻尖蹭过他的脖颈。“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蒋毅扔下火钳，心疼得把人紧紧抱住，啄吻着她的额头。“快了。”

她闭上眼睛，心中一片荒凉，又是这句话，男人骗人的话都是一样的，等一等，再等一等，一直等到地老天荒，也等不到他觉得合适的那个日子。

萱娘睡着后，蒋毅悄悄起身，打开箱笼，看着里面的东西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合上盖子，想着等最近这些麻烦事都处理好，就给她一个交代。

第二天一早，村正来了。

他已经年迈，接连的命案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管理这个村庄。

蒋正义环视着这间屋子，已经变得有模有样。“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还活着。”

蒋正义觉得他这话充满戾气，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

“我被人打得昏迷好几天，要不是阿顺出来看我，我这会儿已经死了。”蒋毅平静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谁打你？”蒋正义皱眉道。

“是谁重要吗？”蒋毅自嘲一笑，他已经看清了，这些人根本不在乎真相，只要不是捅在自己身上，都是可以原谅的。

蒋正义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蒋毅竟变得如何冷漠，一时有些后悔当初那么轻易的同意他搬出来住。

“萱娘呢，我有话要问。”

“有什么话问我也一样。”

“最近有人说萱娘来路不明，你知道吗。”

“知道，那又怎么样。”

蒋毅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蒋正义觉得很陌生，他不自觉的端起长辈的架子，训斥他不尊重。

可他不知道蒋毅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在自己面前摆长辈谱的人。

“村正，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想活着而已，碍着谁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