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弟美强惨,撩人不自知
作者:沈冬 | 分类:古言 | 字数:6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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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九:厨艺篇
“今天是六公子的生辰吧?”
一身素衣的仆人提着红木饭盒停步在窗沿边,伸着脖子瞧着厨房里繁忙的动静,扭头对另一位仆人说道:“六公子真是受宠,过个生辰,李家上下都忙得不歇脚。”
那人回道:“可不是嘛,听说华南长老还特意去花蔺界弄了一小株冰灵树回来,那东西可稀罕着呢,一千年都难寻到一株。”
他视线向下一望,表情忽地唏嘘起来,生怕别人听见似得把声音压得极低,“今日是轮到你去给二公子送饭吗?”
“是啊,怎么了?”
那人默默把同僚拉到角落,叹息道:“今日也是二公子的生辰。”
“啊?怎么都没人提?”
“提?提什么?”那人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的性子,二公子可是打出生起就很少被允许外出,三年前,沈姑娘去了枭袅山后,他就被那位关到了天枢阁里,从此啊,彻底变成鬼魂一样的存在,谁也见不着他。”
“这……好歹是亲生骨肉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二公子今年都八岁了吧?怪可怜的,真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至于吗?”
“嘘——!你不要命了!”
那仆人面色慌张起来,警惕地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摆手道:“快别说了,小心引火烧身,赶紧去给二公子送饭吧。”
提着红木饭盒的仆人撇撇嘴,麻溜离开了膳食房,他穿过那些高耸入云、碧瓦朱檐的层台累榭,最终停在一个玉阶彤庭的楼阁前。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
天枢阁。
现在正值寒冬,昨夜又落过雨,积水正顺着屋檐滴落,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楼阁的丹楹刻桷,窗雕是万顷琉璃,虽是气派,但充斥着清冷的意味,孤寥的立在那格格不入。
他站了一会,把饭盒放在门边便走了。
过了很久,降起了雪,那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稚嫩的小脸来,端那样貌,漆黑的眉,清澈的瞳,虽是没什么表情,但依然好看得紧,活像是精心雕琢的娃娃。
他便是仆人口中的二公子,李曦九。
他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金丝袍,看起来十足贵气,含着疏离的眉眼抬起,望着飘落的雪花,嘴里冒出热雾,好半晌才伸出一只小手握着那食盒,默默缩了回去,合上大门。
天枢阁的庭院里点缀着翠竹,但是没多少花草,反倒显得那翠竹孤零零的,有些突兀,李曦九抱着饭盒一路回到屋内。
正堂里的装饰物也不多,摆放的一排排书柜以及那放在架子上泛着寒锋的刀剑尤为显眼,沉香木的书台上散着一些纸张,墨迹还未干,不过看那字迹,已经颇有大家的风范。
角落里的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素白纱帘,弥漫着散开。
食盒里菜式并不多,一盘清炒莴笋,一盘酱牛肉便是全部,因为在外放得太久,油都凝固,连着那碗白净的米饭都失了光泽。
小孩却并不在意,捧着饭碗,坐得端正,细嚼慢咽,冻得通红,像是小萝卜的手上布满着伤痕,时不时翻阅着那本摊开的功法。
菜的味道其实还不错,只是太过凉了,吃着少了点滋味,但能饱腹便足够了。
吃完饭,他把盘子和碗又放回食盒里盖上,返回庭院里取上一柄剑,继续挥舞着。
直到夜色降临,寒风呼啸,出了一身汗,他也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打算。
“砰——!”
远处震耳欲聋的响使得他动作一滞,忍不住看向夜幕中,那炸开来,一簇接一簇,五彩斑斓的烟花,映在他眸子,点亮了庭院的清冷。
那是张灯结彩的热闹,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是他眼巴巴看着,无法去触碰的。
他站直身来,感觉手里的剑有千斤重。
“咚咚咚——”
大门忽然被敲响,不过片刻,一道甜美的声音喊道:“九哥哥,快开门,是萃儿!”
李曦九清冷的面容在听那娇滴滴的声音后,忽地露出一丝笑容,连疏离的眸子都暖了,他把剑立到一边,小跑着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比他矮半头的小姑娘便迅速钻进来,她头上挽着垂桂鬟,两边是海棠花的金钗,圆润的耳垂上戴着翠绿的耳饰,稚嫩却精致的五官已经初露美人胚,一袭淡黄色百褶素裙使得她越发灵动可人。
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大抵是一路跑过来,额头还泛着汗珠,迫不及待把门合上,拉着李曦九赶去正堂,按着他坐下后,才小心翼翼把那裹着两层绢丝的东西打开。
“九哥哥!生辰快乐!”
她笑眯眯地那白瓷碗推过来。
李曦九怔住,望着那碗里因为蒸久了,看起来并不是很弹软的鸡蛋羹,他伸手碰了碰,还热乎着,在冷夜里烫得手心隐隐发麻。
小姑娘见他不说话,脸颊浮起红晕,紧张地扣手指,故意装作不满的样子,扭头扁嘴道:“这可是萃儿第一次下厨,虽说模样差了点,可好歹是萃儿的心意,九哥哥竟这样冷淡!”
李曦九:厨艺篇
李曦九的脸红了起来,神色着急的握住她的手解释,“不是的……我…我是……”
他平时极少有机会与人交流,一慌起来,说话都磕巴,瞬间脸都急得涨红。
见他慌张的样子,小姑娘气愤的神色一变,有点得意冲他扮起调皮的鬼脸道:“哈哈哈,被我诓到了吧!萃儿没有生气啦。”
“萃儿妹妹……”李曦九脖子都红了,他样貌本就出色,雪一样的肤色染上绯红,看起来竟比眼前这位小姑娘还要娇。
他又望了望夜幕里璀璨耀眼的烟花,眸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后感激道:“萃儿妹妹,谢谢你,这么晚了还过来陪我过生辰。”
李毓箤抿紧嘴,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九哥哥你放心,只要萃儿还在李家一天,便不会让九哥哥感觉到孤单!”
她吸吸鼻子,松开来,笑道:“快尝尝萃儿的手艺!这是我做出来最好的一份!”
李曦九牵着她,羞涩道:“你也坐。”
“嗯!”
李曦九已经很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了,他捧起碗来,像吃什么来之不易的山珍海味一般珍惜,或许是她着急来,都忘了放盐,鸡蛋羹除了一点蛋腥味之外,没有别的味道。
看着一碗鸡蛋羹被吃得干干净净,李毓萃笑嘻嘻问,“萃儿厨艺还不错吧!”
李曦九点头,“嗯,很好吃。”
天枢阁是不让旁人进出的,李毓萃每次都是避人耳目偷偷来,因此也留不了太久,跟李曦九聊了一些外头的热闹事便匆匆离开。
烟花声还没消停,但李曦九并没有再关注,他一颗心已经因为李毓萃的到来而扫去了阴霾,哪怕二人只相伴了很短的时间。
“萃儿妹妹的生辰只比我晚三个月,我应当也给她备上礼物才是。”
寒风里,他练着剑,喃喃自语着。
——
距离李毓萃的生辰还远着,但这位大门也迈不出去的二公子却因为苦于不知道准备什么生辰礼而绞尽脑汁了半个月,连练剑都走神。
送功法吧,她自是不缺的,但那些嫡子才能修习的术法他却不敢给,怕被父亲发现,他自己被责骂倒还好,要是牵连她就麻烦了。
父亲一向苛刻,每次犯错,既便只是用戒尺抽他,也是要打到皮开肉绽才肯消气。
他不敢冒这个风险让她受伤。
若是送灵器,母亲给他的双笙翡虹链里倒是有一些,但毕竟是沈家的东西,让旁人瞧见了,一样会让对方祸事上身。
苦思冥想间,李曦九想起了那碗鸡蛋羹,于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法子。
那就是依样画葫芦,学做饭。
天枢阁有厨房,但位置比较偏僻,已经许久没有用过,里面的灰尘积得厚重,房梁上都是蜘蛛网,李曦九每天练完功法和重阳剑式后,就跑进厨房鼓弄,但哪怕把吃饭的时间都节省下来,他也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打扫干净。
可是,他该怎么学做饭呢?
父亲不允许别人进天枢阁,找人来教是不太可能的,但阁内也没有这方面的书籍。
左想右想,李曦九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吹干墨迹折叠,放进食盒里。
或许是迫于学习这从未接触过的庖厨之术,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早早就起了床,坐在台阶上等着,以往他都一心都扑在修炼上,没有关注过外面的动静,但今天却十分热闹,听那脚步声,足足有六七个人在忙活。
零零碎碎的人声透过门缝传进来。
“二公子这是怎么了?突然要膳食堂送菜过来,难不成咱们做的膳食不合他口味?”
“谁知道呢,这不还点名要几本菜谱吗?堂里的几位厨子都做菜半辈子了,哪需要什么菜谱啊,给吓得一晚上没敢合眼,点着灯,熬夜写出来的。”
“别管了,兴许是二公子太闷了,瞧瞧其他公子,比他还小两岁,谁不是整日在院里嘻闹?也就二公子最苦,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嘘,别说这些,小心让那位知道了,咱几个脑袋都不保,码好东西便走吧。”
外头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李曦九又等了一会才起身走到正门,蹑手蹑脚拉开门来,几捆蔬菜一下就骨碌碌滚到他脚边,膳食堂送来的东西不少,除了蔬菜鸡蛋,还有两块用油纸包好的五花肉。
李曦九的目光落在油纸上的书本,神情露出一丝喜悦,把食材都搬去了厨房。
他顾不上那盒一起送来的早膳,坐在厨房里捧着菜谱看,打算先从最简单的煎鸡蛋开始,便从角落里抱来积灰的柴塞进灶底,用火术点燃,把油直接倒进了锅里。
铁锅被他用清水洗过,里面还有水渍,锅没热起来的时候还好,随着柴火旺盛,锅底温度渐升,那油便噼里啪啦溅起来,吓得他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如临大敌的退后。
他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步骤,还是做菜本就是这样的过程,只能老老实实站在远处观望,等锅里都冒出不妙的滚烟,他才抓起两个鸡蛋在灶边一敲,蛋液连带着几块鸡蛋壳一块落进锅里,又是一阵劈哩叭啦的油溅声。
李曦九:厨艺篇
“应该要等一会才能熟。”
李曦九嘴里喃喃着,转身出了厨房,在外面的台阶上继续翻看菜谱。
等他闻到难闹的焦味回过神,急匆匆回到厨房时,铁锅已经烧得像是要炸开。
他连忙灭了火,把变成煤炭一样的鸡蛋铲出来,打了碗清水直接浇进去,得亏他没放多少油,不然会直接烧起来。
鸡蛋已经辨不出了样子,黑乎乎,硬邦邦的,闻起来便也知道难吃。
李曦九端着那盘焦炭,心里作了一番挣扎,默默劝诫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曾品尝过失败,又怎能打好成功的基础?”
他取来了一双筷子,但鸡蛋已经被煎焦了,得戳碎才能弄下一块。
送进嘴里嚼了两下,李曦九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整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艰难的咽下去后,放下筷子,很诚恳道:“好难吃。”
但他并没有因此气馁,反倒是越发努力的研究那几本菜谱,但厨艺这种事情,与修炼截然相反,不是靠死记硬背便能融会贯通的。
连尝几次败果后,李曦九意识到,他还是需要一个人教他,于是趁着天还未亮的清晨,他蹲守在门处,既便一张小脸冻得发白、嘴唇青紫也纹丝不动,终于迎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开心地起身,手摸着冰凉的大门,怯生生询问道:“你……你好?”
门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惊呼,似得被他吓了一跳,毕竟这个时辰,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好一会,那人小心翼翼道:“二公子?”
三年来,除了李毓萃和两三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父亲,李曦九从未跟旁人说过话,他竟都不知道,原来听见人的声音会令他如此喜悦。
他按捺着心头的雀跃说:“是我,我……我可以请教你一些事情吗?”
那头又沉默许久,随后回应道:“我就是一个下人,哪里谈得上什么请教?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下,怎么才能学会下厨?”
“这……”那人语气有些犹豫,但也不敢敷衍李曦九,又说道:“厨艺一道较为复杂,不知二公子是想学什么菜?”
李曦九想了想说:“我之前试过煎鸡蛋,可是油下锅后一直四溅,这是为何?”
“四溅?锅里可有水渍?”
“有,我用时清洗过。”
“这样啊,那就说得通了。”门外的人声近了些,似乎是考虑到一时半会走不开,所以蹲下来继续道:“要煎鸡蛋,首先要将锅里的水渍烧干,微微冒烟了再倒油,等油热了再下蛋液,若是煎一个以上,可以先把鸡蛋打进碗里,放些盐搅拌均匀再倒入锅中煎制。”
“然后等蛋液……”
“等等。”李曦九不好意思的打断道:“可以等我一小会吗?我去取纸笔来。”
“哦哦,没事,您去吧。”
“谢谢。”
或许是碍于李曦九尊贵的身份,那个人比他想象的还有耐心,说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甚至答应他,下厨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每隔两天都由他当差送饭。
转眼便又半个月过去了。
不得不说,他在厨艺方面的天赋极好,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大部分菜式做的能入口。
因为熟络了些,加上清晨又没有人,那人还笑他,“二公子突然对庖厨之事如此上心,该不会将来想当个厨子吧?”
李曦九脸红解释道:“是为了萃儿妹妹学的,过段时日便是她的生辰了,我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于她,便只好出此下策。”
“哦,是毓小姐啊。”
那人静了片刻,忽然叹息一声,有些怜惜道:“二公子,天枢阁这样清冷,您受苦了,要是夫人没有去枭袅山……”
李曦九蹲在门边,地上散开的纸张一笔一划写着做菜的步骤,他握着笔,失神的垂着眸子,娘亲……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娘亲了,可就算她在,又能改变什么呢?
明知道那人看不见,他还是露出一点笑容,语气肯定道:“没关系,只要我再努力些,让父亲满意了,他便会重视我的。”
是啊,只是他再努力些,再努力一点,父亲便不会对他冷眼相待了,他可以和那些人一样……李曦九想着,又摇头。
不,不需要一样,他不能太贪图玩乐,父亲会不高兴的,只要可以过一次有爹娘陪伴的生辰,他便心满意足了。
“说的也是,我相信二公子。”
“嗯,谢谢你。”
之后每次轮到那人当差时,他都会敲门提醒道:“二公子,该吃饭啦。”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曦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连寂寥的庭院,枯燥乏味的修炼似乎都变得有趣了些。
可是好景不长,天枢阁迎来了客人。
那是位五官极为出色的男子,一袭赤金缎面的衣袍,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着青石的玉佩,柳眉入鬓,一双深蓝的瞳孔泛着冷漠,高不可攀的端坐着,目光垂下,落在跪着的李曦九身上。
这便是他的父亲,李玄霄。
李玄霄唇齿微开,声音透着冷冽,“半年过去了,淮屹诀还没有修炼到圆满。”
李曦九紧揪着衣摆,额头沁出了汗珠,抿紧的唇几乎苍白,发颤道:“孩儿已经很努力了,还请父亲再给些时日。”
李玄霄冷笑起来,似是不屑。
“你这是在与我商量?”
李曦九慌道:“孩儿不敢!”
“不敢?”
桌上的茶盏蓦然间飞来,猛地砸在他额头上碎开,割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淌下,浸湿了他的睫毛将右眼糊成了一片血色。
李曦九动也不敢动,咬紧牙关承着额头蔓延开的疼痛,低眉顺眼的哀求道:“孩儿会加倍努力,请父亲网开一面……”
李玄霄看着他满脸鲜血的可怜模样,五指收紧,目光不但没有柔和,反倒生出一股深恶痛恨的厌恶,森冷道:“十天后便是族老考核之日,你若无所作为,便不要想着去枭袅山见你母亲了,我还没有那么多的脸给你丢!”
“孩儿……知道了……”
对此,李曦九不敢生出半分忤逆。
李玄霄说罢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他甚至不关心那道被茶盏割开的口子在寒夜里会有多刺痛,也不在意,会不会在那张跟他极为相似的小脸上留下不可抹去的疤痕。
李曦九有些虚脱的跪坐在那,血液在他身体里凝固,使得手脚冰凉。
好半晌,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把地上的碎片一点点捡起。
眼前不争气的开始朦胧,他吸吸鼻子,强压下泪水,自语道:“都怪我近日太懒散了才惹得父亲生气,厨房的事先放一放,要专心修炼,不能在族老面前让父亲丢脸。”
李曦九不自觉握紧了掌心,瓷杯的碎片刺了进去,又是血色蜿蜒,连同额头的伤口,让他感觉到钻心的疼。
李玄霄的厌恶如此鲜明,哪怕再年幼的孩子也看得出来,但他还是安慰着自己。
“父亲不会讨厌我的……我若是再争气些,没有被旁事耽搁,早早将心决修炼圆满,他便不会骂我了,都怪我太懒惰……”
李曦九心里十分的自责。
如今的他并不知道,父亲对他的厌恶是哪怕山海覆灭,天地逆转都不会有所改变。
李玄霄的到来不仅是打消了李曦九对厨艺的热情,连同那位一直教他如何下厨的仆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差事调动是常事,加上族老考核临近,李曦九分不开心神关注。
待考核结束,他迫不及待想与那人分享时,才终于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那个人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一两次倒还好,久了之后,李曦九心里越发的不安,他不止一次蹲守在门口,尝试通过其他送饭的下人打听消息,可无论怎么询问,都没有人愿意回答他。
一直到李毓萃来看他,他才知道,膳食堂前不久被处死了一个下人。
他是被棍棒活生生打死的。
李曦九瞬间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他如今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弥天大错。
那个人是因为自己才被处死的。
“九哥哥,你怎么……哭了?”
李曦九一愣,抬手摸了摸脸,触到一片温热的泪水,他连忙拿袖子擦去,牵强笑道:“我没事,或许是被风吹了眼睛。”
李毓萃看看周围,二人都在屋里待着,哪有风能吹进来?
怕她瞧出来端倪,李曦九第一次赶她道:“萃儿妹妹,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九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李毓萃的小手握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稍稍安抚了一下他心里的悲伤。
“我没事。”
送走了李毓萃,李曦九在寒风里,对着大门坐了一整夜,他无法去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唯有眼里的泪水无尽的淌落。
那也是第一次,他对父亲有了恨。
无论父亲怎么骂他打他,甚至是羞辱母亲,他都从未恨过对方,他只恨自己没有让父亲满意,但那个人是何其的无辜。
那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因为他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情愿自己受苦,哪怕被关在天枢阁一辈子也无怨无悔,也不愿旁人替他受过。
一场心血来潮的学厨却落得个如此血淋淋的后果,哪怕得偿所愿的为李毓箤做了一顿饭菜,李曦九也因此对下厨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这是拿一条人命换来的。
他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