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戍边人
作者: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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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父威
站在原地的孟子义深深吸了口气,待收拾好情绪后随即便向着前方那个熟悉的地方迈出了脚步。
现在的他虽然已经有些明白了父亲的想法,可那种从小便养成的父威不是一朝一夕间就可以消失的。
他可以不惧任何人,可父亲这两个字却像一座大山般时时刻刻都在压着他。每每想起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他只能低下头,不敢直视。
一路说快不快,可说慢也不慢。在迈过一面由绿植覆盖的内墙,那个对于幼时的他无比熟悉的书房便进入了视线当中。
一步,两步,孟子义就这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直至脚尖再有半步便碰到木门时,他才停在了原地。
不论事先下了多大决心,又做了多大的准备,可当他真正和那记忆中的父亲只有一门之隔时,那些决心,准备都随风而散。
他,还是他。并没有因此而真正的改变,唯一的一点便是他又成长了几岁,心性也比当初的那个少年要稳健了许多。
随着吱呀一声,孟子义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同时也好像推开了自己心里的那扇门。
“老马啊老马,都说别在给我熬那些个药汤子了,端下去吧”
孟楚仁背对房门,只是随意的吩咐了句便又将那已经快要干涸的笔头沾满了墨汁。
孟子义没有说话,他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随着扑腾一声,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上。
那颗从未对任何人低过的头颅也在面对前方那个已经有些佝偻,且消瘦的背影时深深低了下去。
听到动静后的孟楚仁不禁眉头一皱,将手中笔置于砚台边沿后,才随之转过了身。
可正当他要出口之时,那个跪在地面上的身影却让他将欲要开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息,两息,足足几十息后,孟楚仁才努了努喉咙,继而平静又不失威严的发出了声
“回来了?”
“是,父亲!”孟子义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这些年在军中,如何?”孟楚仁再次出声。
“很好”
“听说,你现在已是官拜从三品的武将了?”
“孩儿,汗颜!”闻言,孟子义的头不仅没有抬起来,反而比先前低的还要深。
“沏茶”言罢,孟楚仁随之便走到了一侧的主座前缓缓坐了下去。
其身姿虽已有些佝偻,可步伐间却无一不透露着仪态二字,哪怕是坐于正椅上,都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出的,独属于文人大家的韵味。
“是!”
孟子义没有犹豫,起身便向着一旁摆放茶具的桌前走了过去,那原本昂首的身姿也在这一刻微微俯了下去。
“此行回家,住几日?”
“全凭,父亲示下”孟子义将刚刚沏好的热茶放置在桌面上后,随即便后退一步,躬身站立于原地。
“看来,你真的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孟楚仁便淡淡发出了声。
“请恕孩儿不能床前尽孝!”声罢,孟子义再次双膝跪于地面,向着正前方的孟楚仁重叩首。
“罢了,龙生九子固有不同,我孟楚仁又何足道哉”
像是自嘲一般,孟楚仁微微摇头而笑。待顿了顿后,在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跪于地面的孟子义
“起来吧”
“是”得到首肯后,孟子义才缓缓站起了身。不过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正视过前者,大多都是聚集于地面。
“你应当知晓我孟家祖训,我只问你一遍,现如今得到的那些东西,干净否?”
“儿,纵死也不敢忘!”孟子义沉声而喝,他没有解释这其中缘由,他也相信孟楚仁不想知道。
“坐”孟楚仁微微颔首,那杯已经有些温了的茶也随之被他拿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哪怕在常人眼中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人,投军不过六七年,便一路高歌猛进,直拜从三品武将序列。
且只要是大明之人,无一不知这已然不是战功的多少,以及高低能决定了。可既然孟子义给出了答案,那他便会深信不疑。
“父亲,大哥,三弟近年来,可好?”孟子义应声便坐了下去,在略微沉吟了一番后才发出了声。
“安好,家中之事不必挂念”不知从何时起,孟楚仁的语气也在不觉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儿有一事,烦请父亲首肯!”闻言,孟子义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了下去。
“何事?”
“近日,军中手足将要大婚,儿需前往帝都一趟赴婚!”
“该当如此,稍后我便让老马为你备礼”孟楚仁微微点头。
“孟叔儿!孟叔儿你在里头不?”
就在父子二人谈话之际,门外便传来了一道略显轻浮的声音。
闻此言,孟楚仁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且还没等他出声,房门便随之被推了开来。
“父亲,这位就是儿在军中...”
“不必介绍,让他自己说”孟楚仁直接就打断了前者的话,目光也随之投向了来人。
“呃,孟叔儿好!您叫我戍声就成”
眼见如此,戍声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又咧开了嘴笑着打了声招呼。
见前者还是没啥表示,戍声这才想起来手中提着的东西,继而又道
“孟叔儿,我可是老早就听子义说您爱写写字儿啥的,这头一回见面也没啥好买的,就挑了套墨具送您!”
“坐吧”孟楚仁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接着便侧目于一旁的孟子义“义儿,看茶”
“是”
孟子义应声而起,随即便走向了放置茶具的桌前。
此时的他完全没了以往那种横刀立马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那教书先生家的小儿子。
“戍声,倒是有些金戈铁马的味道”在口中微微呢喃了两声后,孟楚仁才微微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便话峰一转,继而又道
“名字是个好名字,不过生性太过于跳脱,难以秉节持重!”
“是,是!您说的是!”闻言,戍声小鸡啄米般的便点起了头。
当初就听孟子义说家中老头儿不说笑脸,连个好脸都没有。起初他还不甚相信,如今看着那张脸倒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