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槐序要来宝仪宫用膳，清莺早早便命人开始准备了。

此刻她正在修剪花枝。

是特意叫桐夏去御花园折来的新鲜的红梅，一早带回来还沾着些许白霜，娇艳艳的，煞是好看。她一枝枝地修剪好，插进准备的白瓷花瓶里。

忽然，余月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面上含着几分难耐的欣喜，“娘娘，娘娘，出事了！”

“怎么了？！”桐夏连忙迎了上去。

清莺隐隐有所预感，于是放下了剪刀，看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是潘氏，出事了！”

“哦？出了什么事？”她忍不住唇角上扬。

“奴婢从俞公公那里打听来的，说是昨日一早有百姓敲登闻鼓告御状，告的就是那潘氏！”

“告的什么状？”

“听闻是说那潘氏私卖良民，害得人家姑娘投井自尽了！接着竟然还牵扯出当年叶夫人的事，证据确凿，竟是她害死了叶夫人！”

“那皇上怎么说？”

“已经将潘氏押入大牢，听候审理。”

桐夏撇了撇嘴，不满道：“就这点罪责恐怕不足以给她定罪吧。”

清莺点了点头，“毕竟她是皇后的生身母亲，堂堂镇国公夫人，死了一个普通的良民百姓怎么可能足以给她定罪？最多是削了她的头衔，让她去家庙里苦修一段时日，过个把月等风头过了，她又能继续做她风风光光的镇国公夫人了。

而我娘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外室，又是罪臣之后，即便是被她杀了，在外人看来也是情有可原。”

余月心头的喜悦顿时就被浇灭了，“这么说来，皇上将她关进大牢，过不了多久还是得将她给放了吗？”

“这可不一定。”清莺勾唇一笑，道：“本宫既然等到她入了牢狱，岂有再放她出来的道理？”

余月和桐夏相视一眼，也笑了。

……

晚上，魏槐序照旧留宿宝仪宫。

清莺窝在他怀里，用自己长发的发梢处在他胸口上画圈圈。

“阿序，嫡母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置呀？”她的声音柔媚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魏槐序心情甚好，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问：“你想我怎么处置？”

“你说呢？”

“我之前答应过你，会为叶家洗清冤屈，为你娘正名，并将潘氏扫地出门。君子一言九鼎，我自然不会骗你。”

“这还不够……”清莺在心底默念。

当年叶凝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阿序，我手里有潘家当年参与谋反的罪证。”

魏槐序眸底神色变了变，几不可察。

“你……怎么查到的？”

“我自有办法。”清莺撑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眸色含着淡淡的水雾，柔声道：“阿序，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绝？”

“她杀了你的娘亲……”

“但是她养育我多年。”

魏槐序摇了摇头，“我犹豫的并不是因为这个。你还需要柳家的助益才能在后宫立足。”

清莺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指腹从自己的手腕抚过。“你不是曾经问我这道疤怎么来的吗？当时我没说。其实这是潘氏命人挑断了我的手筋留下的，……阿序，我再也不能弹琴了。”

魏槐序顿时屏住呼吸，小心地捧起她的手，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面一道凸出的疤痕尤为明显。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她如何会下不去手？你可知我自幼缠身的肺疾从何而来？便是拜她所赐！”说到这里，清莺内心深处的恨意几乎压抑不住，

“他们告诉我，我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实则不然。当年我出生之时身子很康健，是因为三岁那年被潘氏一刀捅穿了肺，亏得我命硬才活了下来。她见我不死，便换了个方式折磨我，一边将我养在身边，悉心照顾，一边命人在我的饮食中动手脚，加重我的病情，以至于我这些年来反反复复缠绵病榻。”

“她让我的身子困住了我，还让我对她感恩戴德。她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许，偏生我毫无反抗的余地，我若不从，即为不孝。如此蛇蝎妇人，我如何能放过她？”

魏槐序心疼地抱住她气的发抖的身子，宽大的手掌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轻声哄道：“皎皎，有我在，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你了。”

他见过清莺抚琴之时的恬静温柔，也见过她纵身马上笑意嫣然，更知她向往自由，却因身子孱弱不得远行的无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被禁锢的痛苦。

他的犹豫，在这一刻已经化作消无——他一定要潘氏付出代价。

清莺依偎在他怀中，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微微勾唇。

从前她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但是此刻忽然发现，没什么比利用男人的心疼更方便快捷了，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难怪，民间已经有人开始唤她妖妃了。

……

相较于清莺这边的暗潮涌动，柳疏疏这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得知潘氏出事，她竟丝毫不觉得伤心难过，只是怕受到牵连。只不过面对柳家的人还要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她哭得眼眶红红，扶着额头悲痛地说道：“如今女儿还能守住后位靠的就是柳家这座靠山，母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

说着又要垂泪。

对面坐着的柳煜和王氏都是一脸死灰覆盖般的难看。

王氏说道：“对于此事，我们都十分叹惋伤心，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保住柳家，才能保住娘娘你的靠山。”

柳煜点头附和道：“臣今日入宫，便是因为此事向娘娘打探一番，不知皇上那边对柳家的态度如何？”

柳疏疏无奈的摇了摇头，“出事之后本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实在是女儿没用……不过如今妹妹得宠，父亲和祖母不妨去找一找她，毕竟……她才是母亲一手养大的呢。”

王氏与柳煜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

柳疏疏继续道：“想必你们在宫外也有所耳闻，如今皇上快把她给宠上天去，只要她肯开口，便是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给得，何况柳家也是她的娘家，她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二人立马就有所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