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虽没想明白，但看清莺神情笃定，也就放下心来了。

她们家姑娘向来看得准的。

这时，清莺下意识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啧了啧，侧头对余月小声道：“瞧那冯瑞兰，眼珠子都要看出来了。”

余月顺着看过去，只见冯瑞兰小脸红扑扑的，痴痴地盯着魏冬晨远去的方向，显然一副含春少女的模样。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清莺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像发现了秘密的小孩儿，眼底都闪着光。

太有意思，若是冯瑞兰喜欢上魏冬晨，这件事就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时，魏槐序朝她看来，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你，跟本宫进来。”

一众贵女们又立即转换成了吃瓜的表情。磐都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柳清莺是魏槐序的前未婚妻子？如今魏槐序为了新欢来审问旧爱，想想都够他们八卦一壶的了。

清莺倒是十分坦然，没说什么便跟着他进了门。

厢房正中间摆上了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桌案两边各放着一把木椅子，魏槐序坐在一边，她坐在另一边，二人面对面，倒真像是在审讯犯人。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还是清莺先开了口。

魏槐序认真的看着她，问：“今日午时之后你在何处？”

“臣女一直与世子待在一起。”

“何人可以为证？”

“许多，余月……”

魏槐序打断她的话，“余月是你的丫鬟，算不得证人。”

她无语地抿了抿唇，接着道：“我们一起走过去的途中遇到过许多人，她们都有见到过我。”

“哪些人？”

“挺多的，具体哪一些有点记不清了。”她回忆了一下，接着道：“哦，想起了几个。周瑶，她与她的夫君一起，都见过我的。还有武妙晴，但我们没有互相问安，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我……”

她又列数了两个，便道：“后来实在记不清了。”

魏槐序微微蹙眉，不解：“为何会记不清？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清莺勾了勾唇，笑容颇有几分娇羞。

魏槐序看她的神情，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起初还算温柔的声音都变得冷硬了些：“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太子殿下这么生气做什么？”清莺无辜地眨了眨眼，笑着道：“大庭广众之下，我们岂能不顾礼义廉耻？不过是谈情说爱罢了，未曾有逾矩之举。”

谈情说爱四个字令他瞳孔骤缩。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此次二姐姐坠马一事。”

她在提醒他应该关注的重点。

魏槐序神色平静下来，淡淡道：“没有了，出去吧。”

“好，臣女告退。”清莺站起身行了一礼，视线落在他握着狼毫笔的右手上，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随即转身而去。

她打开门走出去，又关上。

身后，魏槐序凝视着紧闭的屋门，右手一松，断成两截的狼毫笔掉落在桌案上，墨水在纸上划出一道粗重的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的闭上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片刻，温声命令道：“来人，拿一支新的笔来。”

……

这厢，魏冬晨方才潇洒地一个人离开，然后此刻带着一群人回来了，他走在最前面，骑着昭雪，身后跟着几十辆马车，以及两列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一眼望不到头。若不是衣裳各异，不然都要以为是迎亲的队伍呢。

“二丫头，本世子给你送饭来啦！”

清莺惊愕地看着他走近之后利落下马，正不解间，身后的马车里一一走下来许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食盒。再之后就是几个男子两两一起抬着大陶瓷罐子走下来，甚至还有两个提着一大盆烧红的炭。

那些护送的人已经动作麻利地从拉货的马车上将桌子椅子抬下来。

“我将都城最好的十几家馆子，上到掌柜，下到厨子、小二都给你请来了，厉不厉害？”他叉着腰笑的一脸得意。

清莺不免咂舌，“这……未免也太铺张浪费了点……”

“没有呀，我是请大家一起用膳呢。”魏冬晨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扯着嗓子大声问：“各位兄台，各位姑娘，你们饿不饿呀，今日本世子请客，你们敞开了吃！”

大家都很兴奋，她们来的时候才不过午时，如今都过戌时了还没用晚膳，这大冷天的一个个早就饥寒交迫了。

“时间比较紧，本世子也没办法安排什么山珍海味，就让他们备了古董羹，想吃什么自己烫下去就好，荤素皆有。八人坐一桌，这里二十几个人坐四桌够了，还有一些他们各自馆子里的招牌菜都带了过来，一会儿掌柜们会给你们一一介绍。好了，大家都入座吧。”

随着他的招呼，所有人都激动地入了座。

他们这会儿也明白了，怎么说他们都是都城里的贵族世家出来的，再不济的，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不论官阶，魏槐序再如何也不敢伤了他们的性命，索性就不委屈自己了。何况如今有誉王世子带头，问责下来，罪名怎么也落不到他们的头上来。

魏槐序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手下急急来报，听到消息他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开门出来，便看到院子外面竟然摆开了宴席。

魏冬晨看到他，夹起一块卤猪脚，笑意盈盈地对他道：“太子哥哥要不要也来尝一尝？”

他咬着牙没有答话。

其余人见到他纷纷放下了筷子，一时间本来还算热闹的场面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古董羹里烧得沸腾的水声。

魏冬晨却丝毫不觉尴尬，自顾自地道：“哦，太子哥哥好像还要审讯人呢。”

视线巡视一圈，又大声道：“还有谁没有进去答话呢？没进去的快去，可不要耽误了太子殿下查案，好还柳姑娘一个真相。”

魏槐序一个冷眼扫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

和饿比起来，死更可怕。

清莺这时缓缓站起来，朝着魏槐序福了福身，带着歉意柔声说道：“殿下别生气，我们大家实在是等的太久了，这天又冷，我们都没有用晚膳，这才……当然，此事主要还是怪我，是臣女身子实在太弱了，世子是怕臣女会饿晕过去，才弄了这么一出。若是殿下觉得不妥，让他们撤了便是。”

一听到要撤菜，许多人脸上都是不舍的表情，但无一敢站出来反对。

魏槐序拧眉盯着清莺低垂的眉眼看。

她这是在逼他同意，大家刚动筷子，放下去的菜起了香味，还没来得及吃进肚子里，现在他若是让撤下去无疑是要遭人积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