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莺终于松口答应了。

看着她一言不发，缓缓转身而去，背影略显落寞苍凉。魏槐序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很复杂，既有计划成功的喜悦，又有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怅然若失之感。

张嬷嬷被魏槐序押走了，此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的。

清莺得知消息的时候只是眼皮动了一下，“她在做事之前就该考虑清楚了后果的。”

她此时正坐在入宫的马车上，魏槐序让她尽快向皇上提出退亲，以免耽误了柳疏疏解毒的最佳时机。

真是可笑啊……

为了逼她，自己下毒，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利用，或许也是真的喜欢魏槐序吧。

抵达宫门口，竟是俞公公亲自前来接她进去。

“柳姑娘。”俞公公和颜悦色，温声道：“皇上在御清殿等着您呢。”

“有劳公公带路。”

俞公公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便抬步踏入了宫门。

皇宫她来过这么多回，每一回的心境皆不相同，只是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时般沉重中带着隐隐的释然。

或许，她从不属于皇宫吧，她喜欢自由，却因为体弱多病出不了远门，但她也不愿将自己囚禁于方寸之地。从前心悦魏槐序的时候她心甘情愿画地为牢，为他守规矩，为他变端庄，总是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损害到他的名声和利益。但是从此以后，她的名字不再与太子妃挂钩，甚至可以不再顾及大将军府，她可以只是柳清莺了。

清莺跪在皇上面前，言辞恳切地提出要取消婚约。

这一次，皇上只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后悔？”

“臣女想好了，永不后悔。”

“好，朕即刻下旨取消你与太子的婚事。”

她伏身叩首行礼，“谢主隆恩。”

从宫里出来，清莺感觉比预料中的要轻松许多。

余月愤愤道：“当初太子殿下跪在殿前三天三夜陛下都没有松口，姑娘这才寥寥数语他便答应了，显然也是早有取消婚约的打算，就等着姑娘你主动提出来呢。”

清莺扶着额角，无奈地道：“当初陛下不答应是因为那时候她是孟疏疏，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民女，而如今的柳疏疏不同，她才是大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嫡女，比起我，她更有价值。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姑娘说的是什么？”

“陛下……我总觉得陛下有些奇怪。”她回想着在御清殿里，皇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愉悦，还有些炽热。

“或许陛下只是高兴于您主动提出取消婚约吧，也免得他们再多费周章。”

“或许吧……”她没有再多想。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大将军府的路上，突然因为面前横冲出来的一匹马而急急停住，马夫勒紧缰绳，马匹嘶鸣着高抬起前蹄，马车内剧烈摇晃，清莺的被颠得七荤八素的，一头撞到马车壁上，瞬间头晕眼花。

堪堪稳住之后，主仆二人都被吓得不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余月大声询问着，并过来扶起清莺，关切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清莺扶着磕肿的额头，只觉得眼前环绕着星星点点，却还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外头传来马车夫慌慌张张的声音：“姑娘，是世子爷拦住了路。”

魏冬晨？他这是干什么？

接着外面便传来魏冬晨的声音：“请柳姑娘借一步说话，我有要事相商！”

从未听到过他如此急切的说话声，清莺直觉是有事情发生了。

她稳了稳身形，确定自己眼前清明了之后，才让余月扶着自己走出去。

“世子爷为什么如此着急莽撞？”她的语气算不上客气。

任谁经受刚才那样的惊心动魄，外加此刻的额头大包，都不见得比她的脾气好。

魏冬晨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只是急急忙忙从马上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抱歉，只是这件事真的特别紧急！”

看他神态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清莺只好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不料下一秒，她被魏冬晨往前一拉，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地跌了下去，然后被他扣住腰肢紧紧抱住。

她惊慌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挣扎着嚷嚷：“你做什么？魏冬晨你放开我！”

“二丫头，二丫头，你听我说！”魏冬晨咬着牙，微微松手，让她得以落地，却又再次抱紧，甚至埋首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地道：“皇上有意让你入宫为妃。”

清莺瞬间就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僵住了，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说什么？”

“此地不是商议事情的地方，你先稳住，跟我来。”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任由魏冬晨拉着自己骑上快马离开了这里，临走前她只来得及对余月吩咐一句：“回府等我。”

魏冬晨带她去了一处宅院，进了门，她才知道这里是他的私宅，他常在这里与线人接头，而私宅的前面，就是都城最大的青楼——云芳院。

魏冬晨带她进屋，亲自为她斟茶，轻声细语地道：“我刚刚得知你入宫了，这才忙不迭赶过去。”

清莺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茶，只是苍白着脸，急切地问：“你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魏冬晨在她对面落了座，面色凝重，沉声道：“近日我因为查一件案子，偶然查到了当年叶家灭门一事，才得知原来多年前你的生母叶凝与陛下竟然有过一段情。”

清莺怔了怔。

“你的容貌与叶凝生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眉眼……恐怕皇上是睹人思人了，听宫里的线人来报，皇上去年秋猎时第一眼看到你时便有意让你入宫为妃的，只是那会儿太子先一步求娶你，他不好夺子之妻。”

回想起今日在宫中时皇上看着自己的眼神，清莺顿时汗毛倒竖。

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那魏槐序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