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替她赎身呢？”梦恬退一步争取，她不忍见一个花季少女从此堕入风尘，况且这宝鸢也算是萧景涵的表妹。

回春楼的老板娘好似早就料到一般，小心翼翼道：“这倒也无不可，只要王妃舍得一千两银子。”

“这回春楼的老板娘果然是狮子大开口，买一个小丫鬟平均才十两白银，这一千两白银，能买一百个丫鬟了，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卖身二百两，转眼净赚八百两。”梦恬冷冷道。

老板娘解释道：“丫鬟当然不值钱，我们回春楼姑娘的身价可不一样，况且买与卖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奴家真的不是跟王妃坐地起价，不信您可以去打听，她这样姿色上乘的姑娘，如果不赎身，日后可不只值一千两白银。”

梦恬知道回春楼的老板娘说的有几分道理，她据理力争：“这样吧，这事我要与王爷商量一下，你先回去。”

“王妃，您别拿身份压人，契约就在这，人是我的，闹到官府谁也不好看，这总得有个期限吧，什么时候我来接人。”老板娘双手掐腰，作势没有结果就不走的泼妇架势。

“三天！”梦恬无可奈何道。

老板娘不依不饶道：“这可是王妃亲口承诺的，别到时候我的人出了什么岔子，不能少一根毫毛，三天之后我来接人。”

打发走了回春楼的老板娘，宝鸢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道：“宝鸢再次谢过王妃相救之心，时至今日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并不是张望的亲生女儿，原以为王爷会看在亲戚的份上纳我入府，是宝鸢痴人说梦，过于贪心了，走到这一步，名声对我而言也不重要了，那天晚上他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所以我用花瓶砸他，请王妃相信宝鸢，勾引王爷并非本意。”

梦恬没想到宝鸢以退为进说出这些，或许是争取最后的同情吧！

不过这才理解，为什么张望会对宝鸢这么冷血，而宝鸢会用花瓶砸他，也是迫不得已，怪不得宝鸢几次要寻死，不过梦恬并不完全相信宝鸢的话，不由道出实情试探她。

“但是杀死张望的人并不是你，你那一下并没将他打死，是后来有人用棍棒将他打死的，你不恨这个人吗。”

宝鸢并没急于为自己洗白，反而道：“我应该感谢这个人，替我杀了他，我娘当年嫁给张望时已经怀了我，当他发现我不是他的女儿，便百般折磨我娘，用我逼我娘去做暗娼，供他吃喝玩乐，是我不懂事，看不起我娘，还指着我娘说她不要脸，我娘万念俱灰便自尽了。”

梦恬看宝鸢倒是真心实意说出这些话，这些事应该也压在她心里好多年，

宝鸢如今说出来，也释然起来：“其实说出来也不是太难，欠的债总是要还的，我曾经最看重的，其实终是无法保全，因为我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了。我想用那一百两白银帮我娘修个像样的坟，尽我最后的孝心，我娘曾对我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确实如此。”

梦恬想不到宝鸢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样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寻死，她倒是放心了。

“不，这一切不应该由你来偿还，应该是我。”突然这时从门口冲进一个人，期梅抽出剑，做好备战状态。

来人同宝鸢一同跪在地上：“王妃，杀死张望的人是我，请王妃治我的罪吧！”

梦恬定睛一看，来人却是李掌柜，这个一向毫无表情，毫无存在感的李掌柜此时神情激动。

他对宝鸢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我以为你娘嫌我穷背叛了我，嫁给别人，后来才知你娘是被张望那个畜生胁迫的，亲眼看到他打你娘，我恨透了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本来我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但那天早上见张望没死透，一不作二不休，我才将人彻底打死，将一切推到你身上，但我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啊，这张望太不是人了，竟然骗你签了卖身契。”李掌柜悔不当初，痛哭流涕。

“王爷前些日子收到庄子的消息，是你传的吧？”期梅突然插言道。

李掌柜一副颓然：“是小人传的信，张望为人狡诈，好赌，又贪财，庄子上的女子接二连三的死去，我发现他同回春楼的人私下来往，手头开始阔绰，这事太蹊跷。现在这些女子都被救，如今却是救不了我自己的女儿，那赎银实在是太多了，小人拿不出！”

而宝鸢并没有多激动，仿佛认命般，执意道：“这么多年，跟在张望身边，成日提心吊胆，总担心清白不保，若是我担了这杀人罪名，只须入回春院，换来天下太平，倒是坦然了，一想到我娘的死便余生难安，往日的罪孽都由我承担吧！”

这宝鸢说得大义凛然，但梦恬却觉她没这么单纯，她没有错过宝鸢对李掌柜嫌弃的眼神，这李掌柜是苦出身，勤俭是出了名的。

梦恬叹了口气，面对后悔不迭的李掌柜，她有心想帮他，但宝鸢态度不明朗，不由犯了难。

而已经进入父亲角色的李掌柜下定决心道：“我手里有点积蓄，今后我拼命赚钱，争取早日为你赎身。”

“李掌柜还是自己留着养老吧。”宝鸢终于有了回应，但明显是不想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相认。

梦恬知道心善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这宝鸢对李掌柜的态度很明显是拒绝的，宝鸢并非愿意跟他去过苦日子，若真的将人赎回来，恐生变故，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缓缓提醒道：“既然宝鸢一片孝心，李掌柜也不必强求，如果宝鸢做清倌，以后也可以全身而退，只是宝鸢可能要吃些苦了。”

据梦恬所知，如果与回春楼签订卖艺不卖身的契约，回春楼是没有逼迫的道理，而且做清倌对宝鸢而言倒不失为一个好出路，但是宝鸢在及笄之前必须学会各种才艺。

“我不怕苦！”宝鸢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恢复了神采。

李掌柜也同意了，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于这个女儿的疏离，他认为是事出突然。